“……”段星野越看承渡舟越像条狗。承渡舟瞄了眼段星野的手机,歪头抓了把头发,小心询问:“10086?”段星野脸上一热,真想踹他,嘴硬道:“之前就是10086,律师说的信息我又没看到。”说着,解锁手机屏幕,“我现在就看……”等把跟律师对话框里的信息快速扫过一遍,段星野的视线居高临下:“哦,就说这事,早知道了。”承渡舟心脏都凉透了,面上还装作无事,道:“你什么想法?”段星野坐了起来,盘起腿,清了清嗓:“接下来一个月是一路相伴的收官期,结束后又不能立即解绑,后续还有各种宣传活动要一起出席,无论如何,不能像协议里约定好的那样把婚离了。”承渡舟黑眸深处燃起一簇光亮,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段星野撑着面颊想了想,说:“那就往后再延三个月吧。”“……”承渡舟声音低了,蹲在那儿的身体有些团起来,“为什么是三个月。”段星野:“三个月后,咱俩的热度差不多该降了。”段星野上恋综前,觉得自己跟承渡舟表现得中规中矩就好,让别人看出来他们是一对就好,没想到这届网友很吃他俩这一款,cp超话连着几周霸榜,愈演愈烈,等到这档综艺结束的时候,可能比现在还要夸张,在那样的情况下曝出离婚,无异于搞事情。离婚这种事,当然是越少人关注越好,于是还得再等等。承渡舟明白其中道理,耷拉下脑袋,手指摁在拖鞋上。段星野都说这么明白了,他就别死皮赖脸地往上贴了吧,怪让人讨厌的。……不行,没有段星野他可怎么活。承渡舟抬起头,说:“不如再续一年。”段星野停顿一下,偏过视线看他。承渡舟竖起一根手指,漆黑的眼睛因为浮着光亮,而显得异常真挚:“再续一年。”段星野心尖轻颤,一想到承渡舟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跟他多相处段时间,是不是不舍得离婚,思绪又掀起游丝般的风,七零八落的。因为不习惯这种气氛,总想要去打破。段星野捞起一旁的枕头拍向承渡舟的脑袋,恶声道:“你当宽带续约吗?”承渡舟顾不上被拍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抓住段星野的手:“你想,热度不可能在三个月内降下来,后面新戏上映了,咱俩演的cp是不是又要被拉出来讨论。”段星野冷静了一下,看承渡舟。可几个月根本不是重点。或许他根本不关心要往后延几个月。他把手从承渡舟那儿抽了回来,面色稍冷:“再说。”承渡舟瞥了眼手机,总想着把瘟神一样的律师赶走,带点催促的意思:“那你回个消息呢。”免得一遍遍发消息来提醒段星野离婚的事。段星野拿起手机,打了两个字,又删除,似乎没想好答复。承渡舟伸出手:“我来。”段星野看他一眼,把手机递过去。承渡舟一边打字,一边道:“我就说现在不离,行吗?”段星野淡淡嗯一声,随他去。承渡舟发完消息,心里好像落定了,又好像没完全落下,离婚的事一旦摆在台面上说了,头顶上便悬了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段星野放好手机,躺下:“赶紧睡。”承渡舟却蹲在那儿没动,他很焦虑,是越想越焦虑,焦虑的源头实则就是恐惧。好半晌,等绷不住了,他才道:“这对我不公平……我签协议的时候根本没仔细看。”“没仔细看什么?”段星野轻挑眉,懒洋洋道,“没仔细看不能养猫吗?”“不是。”承渡舟耳朵发红,抿了下唇,又抿一下,低声说,“我签了,但不知道婚期是两年……”段星野怔了下,大脑悬停摆动,脱口而出:“知道你就不签了吗?”这次却换承渡舟愣怔,可他仅是停顿半秒,毫不犹豫:“签。”“……”那你说个屁!段星野抓起一旁承渡舟的枕头,狠狠甩向了他。由于段星野的力道十足,枕头里飘出几片细小的鹅毛绒,承渡舟蹲在那儿差点被掀翻,一把抱住了枕头,接着砸过来的就是毯子。段星野冷漠翻身背对他,声音跟冰冻住了似的:“别打扰我休息,睡沙发去。”承渡舟张了张嘴,却不敢争辩,也不知道段星野在气什么,而且他现在心思烦乱得很,就这么看了会儿段星野的背影,一言不发抱着枕头毯子,走向靠窗的沙发。中途他关掉电灯的总控开关,室内陷入昏暗。黑暗中,承渡舟上了沙发,铺开毯子。他身形高大,虽然民宿里的沙发也阔,但比不上家里的阔,于是他稍显蜷缩地躺下。躺下后,他就望着不远处床上段星野的身影。夜色描绘出的轮廓一动不动,一个劲地沉默。承渡舟想刚才段星野的提问,如果他知道婚期是两年,还会签吗。当然会签。在段星野面前,他哪有什么谈判能力,无论段星野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承渡舟想过不管不顾表达心意,他有太多机会可以开口,但是后果他不知道能不能承担。如果段星野嘲讽地来一句就你也配喜欢我,那他要原地爆炸了。但是就这么等着婚期将至,他会整日里患得患失,被折磨得死掉。承渡舟动作缓慢地转了个身,还是无法避免让沙发弄出了响动。他把脸埋在沙发背的夹缝间,一米九几的大个子,似乎想把自己整个藏进去。黑暗里,时间寂静地拉长。过了不知多久。承渡舟又慢慢转了过去,看向床铺方向:“段星野。”“……”“段星野。”“……”“……你理理我。”段星野没好气地扔回一句:“有话直说会不会?”烦死了。承渡舟抱着枕头,安静了许久,小声道:“咱别离婚了吧。”“……”057一开始约定是两年,又要续一年,现在干脆说别离了。段星野反正也睡不着,坐起身面向沙发,精巧的下颌一昂:“你想干嘛?”承渡舟仗着在黑暗里,窘迫的神色不用落入段星野眼中,声音低而稳地道:“就是觉得现在挺好的,我也不怎么烦你,你可以做想做的事情,没有家庭负担,而且两个人在一起能有个照应,你要是对现状有哪里不满意,可以说,我会改正。”月华顺着敞开窗沿流进来,在段星野流畅的下颌线上抽紧。段星野说不上来哪里窝火,感觉就像被搔了下痒处,可立即又悬停了,那未经满足的痒就变成烦躁,很不痛快。段星野早就觉得不对劲,承渡舟太像一个完美丈夫。或许对承渡舟来说,婚姻就是婚姻,他接受了成为丈夫的角色,就会理所当然地把婚后关系推进下去,尽职尽责地维护好,让另一半处处满意。可段星野并不因此欣喜。承渡舟对他有爱情吗?承渡舟嘴上不说,段星野却认为肯定有。没爱情又不图他钱财名利,还固守着这婚姻干什么,联系两人参加恋综以来的种种,再看不出来段星野就是傻子了。但这是他想要的吗?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两年前跟承渡舟结婚的不是他,承渡舟今天也能在礼堂里眼泛泪花。段星野不稀罕。就说凭什么承渡舟喜欢他,他就得回应?一口气堵住了喉咙。“算了吧,我跟你不合适。”他说,“你想有照应,找别人吧。”段星野把被子高高扬起,躺下了,被子也随之落下来,盖过他半张脸。就见他闭着眼,眉心轻蹙,不曾松开。段星野说不合适不是赌气,处处忍让的婚姻,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没人需要委曲求全。承渡舟抱紧怀里的枕头,埋下脸,用鼻尖蹭了蹭枕巾边缘,没有说话。房间里持续沉默,但两人都知道对方没有睡。过了可能有一分钟。承渡舟低声自语的动静响起,在黑夜里听着孤单落寞。“那我就是二婚男人了吧。”“……”段星野抿直一下唇角,不想听他说话,把被子拉高,蒙住脑袋。男人磁性的嗓音更低了,皱巴巴的有些心酸:“二婚男人还会有人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