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小到大赶走所有想接近自己的同学;是不声不响抛下自己一年多;又或者逼自己离开深爱的战队;还是说,随随便便就可以把“一刀两断”说出口?他怎么能把“一刀两断”说出口!眼见着邵苏溢想吻他,裘亦熙愣了下,然后咬牙狠狠给了他一拳。下一秒,邵苏溢所有的重量猛地压在裘亦熙身上,竟是直接昏了过去。裘亦熙吓了一跳,立刻探了探邵苏溢的鼻息,发现呼吸平稳后才松了口气。三天不眠不休对于年轻人来说也吃不消,再加上情绪过于激动,血压飙升。邵苏溢就像是崩断了弦的机器人,瞬间停止了所有的运作。看人死不了,裘亦熙就用力把他推开,气得想再给他几拳。但是在刚才的争斗中,邵苏溢的裤腿无意间被蹭了起来,露出膝盖上一道很长很深的红色伤疤。那是当年邵苏溢为了救裘亦熙被车撞伤,动了手术后留下的痕迹。是一辈子都消抹不掉的痕迹。裘亦熙看着邵苏溢的脸,又看着那道疤。他拳头紧了紧,终究是长叹一口气,然后烦躁地转身离开了房间。作者有话说:预计四月中旬完结,提前感谢陪伴。ps:最近有考试,忙晕了,评论回复不及时请见谅。但都有认真看,谢谢大家。pps:俺已经不是学生了,为啥还会有考试,破防。我不会打开笼子裘亦熙倚在宾馆走廊的柱子上,此刻特别想抽一支烟,尽管他并不会抽烟。他或许只是觉得,此刻的心情是需要一支烟的。裘亦熙盯着自己那扇紧闭的房门,想着邵苏溢还躺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和邵苏溢还只有十五六岁,裘亦熙推着轮椅,邵苏溢则坐在轮椅上,一只手摸着刚刚动完手术的膝盖。邵苏溢眼神空洞,像是聚焦着什么,又像是根本没有聚焦。不久前,邵苏溢为了推开遭遇危险的裘亦熙,自己被汽车撞飞。好心路人把他紧急送往医院后动了手术,然而术后恢复却不理想。医生说他可能站不起来,就算站起来也大概率变成跛脚。邵苏溢的父母和裘亦熙哭得泣不成声。裘亦熙知道,邵苏溢其实不怪他,也没有后悔过。但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后半生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的事实,仍旧让邵苏溢无所适从。因此邵苏溢迅速地消沉下去,他失眠,少食。如同木偶一般盯着地面,眼睛里时常蓄满泪水,但直到它在眼眶里干涸,也没有流淌下来。为了让邵苏溢打起精神,裘亦熙带着他尝试了无数种,不需要站立也可以进行的娱乐活动。例如看书、泥塑、编程、绘画……但邵苏溢始终兴致缺缺。今天他们要尝试的是第23种钓鱼。裘亦熙把邵苏溢安置在河岸边,然后忙前忙后给两人架起鱼竿。怕邵苏溢觉得晒,他还给邵苏溢支了把太阳伞。夏天快要过去,荷花蔫头耷脑的,配着被太阳晒到蜷曲的荷叶,更显得一派萧条。很快,裘亦熙就后悔来这了。这片水域旁边是一大片草地,几个大学生情侣在放风筝。他们又吵又闹,在辽阔的草地上狂奔着,像是在炫耀自己健全的双腿似的。果不其然,邵苏溢看着他们,忽然轻声说道:“真好,看起来挺开心的。”裘亦熙愣了一会,沉默地盯着平静如镜面的湖。最后,他不服气地说道:“有什么好羡慕的,咱们钓鱼不就像在湖里放风筝嘛。”伸进湖水中的鱼线,就像牵着风筝的细线。邵苏溢或许是觉得确实像,于是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这是他出了车祸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你这只有风筝线,没有风筝啊。”邵苏溢反驳道。“有啊。”“长什么样?”“是鱼形状的,特别大那种。”“得了吧,你能钓上来算我输。”邵苏溢笑倒在裘亦熙的肩膀上,但笑了一会,他又没有动静了。只是把头埋得更深,像是要和裘亦熙融为一体似的。对于新人来说,钓鱼一下午一无所获实在是太正常了。邵苏溢在裘亦熙肩膀上睡了一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两块云团之间,昏黄的光线喷涌而出,把一草一木都镀成了金色。裘亦熙的桶里,却仍旧是空的。“累了,回去吧。”邵苏溢盯着湖面上一个虚无的点,“看样子钓鱼也不适合我们,再尝试点别的。”可裘亦熙仍旧死死盯着水面,嘴里说着:“再等等。”就这样又过了七八分钟,突然,浮子猛地一沉,裘亦熙立刻快速上提。但水下的东西似乎力气很大,裘亦熙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岸边全是湿泥,裘亦熙粘了一身,还在被那只大鱼不停地往湖里拖行。邵苏溢急忙想拉住裘亦熙,无奈他站不起来,根本没有发力点。“快松手!你要被拽下去了!”邵苏溢大声喊。裘亦熙却固执地咬紧牙,“我才不松手!”很快,裘亦熙试图站了起来,用力往后撤。他到底是正当年的小伙子,力气大,那条大鱼也被裘亦熙折腾得没了力气,最后乖乖投降。拉上来一看,居然是条七八斤的大鲤鱼!裘亦熙自己也没想到,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新手福利吗?裘亦熙来不及兴奋,他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把鲤鱼递到邵苏溢面前,“送你了,看吧,大鲤鱼风筝,我说有就有。”邵苏溢没有接。裘亦熙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身污泥,甚至胳膊肘还蹭破了皮,搞得好不狼狈。于是他红了脸,用衣摆擦去脸上的脏污。鲤鱼波光粼粼的鳞片闪烁着,真像是涂了闪粉的风筝。柔和的落日余晖中,鱼眼有着亮晶晶的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邵苏溢突然眉眼弯弯地看向裘亦熙。裘亦熙愣了下,不确定地问:“想……我真厉害?”“算是吧。”邵苏溢长呼一口气,他温柔地看向裘亦熙,笑着说:“我在想,幸好我没让你受伤,不然就看不到你这么厉害的样子了。”裘亦熙睁大眼睛,随后鼻子一酸。等邵苏溢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天色渐暗,似乎到了傍晚。他捂着头坐了起来,耳朵里嗡鸣不止,神经也像是被人粗暴地撕开又逢合在一起。他认得出,自己现在是在裘亦熙下榻的宾馆里。昏睡前他跟裘亦熙来到这,并发生了争执。可惜,如果能连昏睡前发生的事一并忘了多好。睡眠充足后,邵苏溢的脑子可以正常运转了,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冷静又自持的他。他也总算意识到,自己不久前做了多么愚蠢又冲动的行为。但是为做过的事情后悔没有意义。他必须好好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邵苏溢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各种对策和方案在他脑海里翻涌,最后也确实选出了一些比较可行的。但他想着想着,忽然感觉到一阵心酸,然后又想流泪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萎缩的泪腺,今天就像是开了闸一样。十几年来的成长,看起来如同个笑话。他知道bo的恋情很苦,他没法给予裘亦熙标记,也无法在裘亦熙体内成结。alpha可以通过永久标记,在oga的心理和生理打上烙印。两人从此结为“番”,成为彼此独一无二的存在。beta却做不到。正因为生理上做不到的,邵苏溢只能用“心机”去弥补。他编制了一个又一个谎言,裘亦熙的愧疚、友情、亲情、恐惧全成了他的筹码,就这样把裘亦熙关在名为“爱情”的笼子里。可他分明知道,裘亦熙并不是因为“爱情”才甘愿留在笼子里的。裘亦熙不喜欢他。天底下谁会比邵苏溢更清楚这一点呢?那些没有回应的暗恋,如同热带雨林里遮天蔽日的枝叶,让邵苏溢无法呼吸。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你为什么不肯爱我呢?邵苏溢咬紧牙,咬得那样用力,连牙根都发酸。过了很久很久,他的肩膀颓然塌陷下去,总算深深吐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就算裘亦熙不喜欢他,他也不可能让给别人。他是绝对不会打开笼子的。裘亦熙推开门,想看看邵苏溢怎么样,却发现对方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跟别人打电话。他低垂着漂亮的眉眼,那公事公办的语气,似乎正在处理什么工作。整个人沉稳又平静,完全没有睡前发疯的模样了。裘亦熙迟疑了一下,然后径直走进去。邵苏溢看到他,便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简单告别后挂断了电话。只是在这种境况下,他的微笑越温和,反倒让裘亦熙越忐忑。“醒了?”裘亦熙摸了摸后颈,干巴巴地说。“抱歉,太多天没睡,脑子有点不正常,让你见笑了。”邵苏溢看着他,微微皱着眉,眼神中是真诚而敞亮的歉意。裘亦熙没想到他的情绪会突然变好,于是一瞬间僵住了身体。很快,他别别扭扭地说:“跟我还里吧嗦的讲究这些……”“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话。”邵苏溢短短几个字,就卡住了裘亦熙的喉咙。裘亦熙本想再装得无所谓一点,回复得再漫不经心一点。但是他眼眶酸涩得厉害,没有办法泰然处之。“以后不许再说那种话了。”裘亦熙死死地盯住地板的一个点,嘴角微微颤了颤,哽咽着说,“再有下次的话,我就揍你。”“我们不可能一刀两断的,那只是气话,所以原谅我吧?”邵苏溢轻轻牵住裘亦熙攥紧拳头的手腕,把他拉得更近了一点,“我不会再走了,我向你保证。”虽然已经认清了,自己对邵苏溢的感情不是喜欢,但当年对方不告而别的经历,却仍旧让裘亦熙本能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