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大致轮廓,还是他长大后从管家徐伯那里得知的。但当白和璧了解到这件事,他这才明白,那些小时噩梦中经受过的那些黑暗、疼痛和辱骂,是他真实的身体记忆。尽管白和璧早就忘记了那时候详细的痛苦经历,但情绪反应是不会作假的。他从来没有怨恨过父母的缺失,即使是在他滴水未进五天,整天整夜被眼罩遮住视线、被粗糙绳子束缚手脚,磨出水泡的时候,他在想的都是:“爸爸妈妈,我好难受,要是我好好待在管家叔叔的身边,不自己一个人出门,是不是就不会抓起来了?”他从来不会埋怨别人,他恨的是弱小的自己。出柜这事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发展。白父白元恺在他妈荆含烟的亲情轰炸下,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并吹胡子瞪脸地逼他承认不会像圈子里的人那样滥情后,才最终尊重自家儿子做出的决定。不过,此时大三都没上完的白和璧还没被家里人接受,此刻的他刚刚从老宅搬出来,自己在学校外租了一套房子,开始自食其力地从头开始创业。刚从明亮的阶梯教室出来,他形色匆匆地从校园里的小路快速来到s大的南门,到自行车停放点取了一辆共享单车,准备骑单车出校回到自己的住处。因为夜色已深,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周围的街道上只剩路灯还在坚强站岗。回到租处的楼下,白和璧将共享单车归还到停放处,扫码付款,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乘电梯回到家中。在骑车的时候,他的左眼皮就一直跳,他还以为是过度疲惫造成的眼部肌肉痉挛,好不容易消停会了,这回在坐电梯的时候又开始狂跳不止,像是撒了一把跳跳糖在眼皮上疯狂蹦迪。白和璧预感,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让他避开了从小到大各种不必要的纷争。这次也是一样,直到电梯门打开,他明白狂跳的眼皮背后的显化所在。他刚租没多久的家门口躺了个穿着校服的寸板男生,闭着眼睛,不知死活。“喂!”白和璧心里停跳了一瞬,然后快步朝那个男生走去。他先是将手指放在这不省人事的男生鼻子下,发现还有鼻下还有呼吸。白和璧心脏跳得缓了一些,如果只是单纯昏迷的话还好。他接着拍拍面前人的脸颊,没有反应。这人躺在这里也不算个事,于是白和璧就打算先把他搬回到租处后,再立刻拨打急救电话,等待过程中再做个心肺复苏急救。可是当白和璧蹲下,将手摸到男生的后脑勺,想把他从冰冷的地板上扶起来,可没想到手上先一步感受到了一阵黏黏糊糊的液体。白和璧脑袋嗡得空白了一瞬,立刻明白了自己手上那是什么东西。他深呼一口气,收回右手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地,五指上都是猩红的印记,显得触目惊心。不顾手上还有血迹,白和璧立马掏出手机,用还有些颤抖的手指拨打了120,请求救护车快速到来。接着,他还想继续拨打110呼叫警察来处理,可手上刚按下的安排,白和璧莫名其妙:“为什么是我签同意书?”一边处理着医疗废品,医生一边好奇地反问:“你难道不是他的哥哥吗?”“不是,我是他邻居,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伤得很严重了,”白和璧有些惊讶于医生的猜测,他们两个人的样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他有些好奇,他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你会猜我是他的哥哥?”医生“嗨”了一句,“这不是见的人多了,别人什么关系一眼就能认出来,不过这次倒是在你这里翻了船。你们虽然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是气质很像。”白和璧心里更疑惑了,他继续追问:“气质?我们俩什么气质很像?”“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哈,”医生指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大男孩,出声笑道,“你们刚上车的时候,就像两个一模一样的冰块一样,车上温度立刻下降了好几度,救护车上的小姑娘连个大气都不敢出,要是以前早就和病人家属叽叽喳喳地聊起来了,噢,照她们说的,叫安抚家属情绪……”“要不是你主动和我讲话,我也会一路上安静如鸡呢!”被当成大号制冷机的白和璧:“……”怪不得在救护车上的这么长一段时间内,医生和护士都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的,除了必要的交流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他还觉得他们的职业素养非常高呢,搞了半天原来是他的锅。医生话锋一转,弯起的眉眼收敛不少,有些严肃地说:“不过,如果你不是他家里人的话,就有些难办了。”白和璧没忘了签手术同意书的事情:“嗯?同意书必须让直系亲属签吗?”“对,或者他本人年满十八岁成年了,也可以自己签,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可以自己签名的人……”医生犯了难,但又想起了六千字的大章都没怎么修,抱歉大家qaq春节期间可能只有两更,但会保证加在一起的万字更新的,提前祝大家除夕春节快乐,大家周六见!chapter26牵手好在没多久,救护车就到了s市第一人民医院,这是他们附近资历最老的医院了。下了车,白和璧跟在医生后面,看着他们是将躺在担架床上的高中生转移到医院专用的轮椅床上,然后把他“轱辘轱辘”地送进了手术室。按照医生的指示,他去找了当值的医院负责人,让他签了名,送到主治医师的手中,然后自己到收费处,帮着男生垫了手术和这几天住院的医药费。他这不是钱多没处花,他有他自己的理由。办完所有事的白和璧看着手术室上的提示灯由绿色的“空闲中”,转变成了红色的“手术中”。交给专业人士后,白和璧松了一口气,他刚想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却想起来自己的手上还沾着血,盯着手上已经凝固的暗红色,无奈地决定先去洗手间清洗一下。因为血迹在他手上有些时间了,所以有些难洗掉,白和璧混着绿色的洗手液仔细地搓了四五遍才擦干净,连指缝都没有放过。卫生间的白炽灯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因为老医院年久失修,导致的电路接触不良,电压有些不稳,忽明忽暗的,配合窗边缝隙处黯淡的景色,有了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白和璧从卫生间出来,刚洗完手,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就来到手术室侧边的金属长椅上坐了下来,等待那男生被医生推出来。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他想等到手术里的小制冷机做完手术之后,向医生再次确认一下情况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