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来也后悔撒谎了,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越拖就越无法解释。邰星宇站直身,托起唐榆的手腕,将身份证放到他掌心,声音温柔:“小心点,身份证掉了还要补办,麻烦。”唐榆以为他答应了,可抬头发现这人唇角带着玩味的笑,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邰星宇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不告诉艾也可以,但帮忙保守秘密收点利息不过分吧。”“多少钱?”唐榆问出口就觉得自己犯蠢了,邰星宇可是星秩科技的一把手,怎么可能找他要钱。“什么钱,我是那样的人吗?”邰星宇说,“只不过也需要你帮点小忙。”唐榆立马追问:“帮你做什么?”邰星宇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几秒后用有点遗憾的语气说:“没想好。”唐榆抿着嘴,有些生气,这姓邰的不就是存心捉弄他吗?姓邰的既是邰砾的弟弟,又自己当了老板,能有什么忙需要他出手。他可以先一步向艾坦白,请求原谅,才不理会邰星宇的要挟。但是,唐榆担心拒绝会进一步得罪他,心里有一杆秤在左右动摇。邰星宇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怎么了?不高兴?”“没有。”唐榆迫于无奈,小声道,“听你的。”这透着委屈的三个字极大地取悦了邰星宇,他觉得唐榆真有意思,先前像炸药桶,现在像受气包。邰星宇打量他的穿着,没有鲜艳的颜色:“你来这儿谈业务?”“对。”唐榆假模假样地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想再在这儿和他耗着,“我出来有一会了,该回去了。”邰星宇说:“不是去洗手间吗?”唐榆:“我出来透气。”邰星宇:“哦,来洗手间透气。”唐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邰星宇放了人,心情很好地回到包间,向以群问他:“去哪儿了?这么久?”邰星宇答:“遇到一个认识的人,聊了会天。”“哦。”向以群坐在点唱台前,一手在屏幕上操作,一手还握着麦克风,“给你点的单身情歌都要到了,我刚置顶了两首把它挤下去。”自从只有他一个人单身后,单身情歌就成了他的专属。每次来ktv,这几人怎么着也得给他点上。他本来五音不全,现在唱这首歌评分都能及格了。“……”邰星宇呵呵两声,“我谢谢你啊。”“不是。”向以群说,“我现在发现单身挺好,潇洒自由,无拘无束。同意我的举手。”胥晖:“不觉得。”盛黎:“不觉得。”向以群:“你们那是还没到十几年之痒。”盛黎:“滚蛋。”胥晖笑:“你们这是为了生不生孩子有分歧,像我和柏繁意见达成高度一致,已经提前解决了问题,不存在你这个烦恼。”邰星宇一路看来太清楚了:“得了吧老向,你也就是嘴上这么说,真让你和周景分开,你不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以群:“……”“星宇。”胥晖忽然想起来,“你和上次的相亲对象还在继续联系吗?”邰星宇实话实说:“有联系,但我们彼此不来电。”盛黎:“让胥导给你介绍一个男明星。”胥晖举杯,碰了碰邰星宇的酒杯:“看星宇的意思。”邰星宇啜饮一口红酒:“不了。”向以群啧啧:“看吧,我看星宇很享受单身。”邰星宇笑而不语,他想,是最近应该不会那么无聊了。今儿几位家属都不在,周景去参加朋友婚礼了,左池出差了,柏繁去外地拍广告了,四个alpha聚在一块,喝了个痛快。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胥晖在和柏繁打视频电话:“宝贝,还差几分钟你就错过我的二十九岁生日了……手机上说的生日快乐怎么能算……”邰星宇和盛黎一人拉着向以群的一只胳膊把他拽到车上,给代驾说了地址。邰星宇:“向以群,你下次再喝成这副模样,就自己躺大街上。”向以群还有点意识:“我、我又没醉……”盛黎:“你什么时候对自己的酒量有点数,到了记得在群里发条消息。”车载着向以群走了,邰星宇转头问盛黎:“你今天没开车来?”盛黎:“阿池的飞机半小时前落地了,他助理开车去接的他,再顺道过来接我。”邰星宇笑:“喝这么多,一身酒气不怕被骂?”“哎,这你就不懂了。”盛黎得意地笑,“喝醉了才好使。”“……”邰星宇无语:“那我先走了?”盛黎挥手:“嗯,拜。”邰星宇给胥晖也说了一声,然后走到停车的位置,拉开车门进了后排。代驾还在路上,他隔着车窗玻璃,又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唐榆搀扶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醉酒男人,身后还跟了零星几个人,他脸上在笑,但和邰星宇见过的笑容不同。他见过唐榆私下得意的笑、挑衅的笑,也见过唐榆在台上自信的笑、礼貌的笑,而现在的笑容是掺杂着客套、讨好和疲惫。把醉酒的男人送上车,唐榆转身对其他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周围的人都各自散去。留下唐榆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发怔,显得有些可怜和孤独。在那一瞬间,邰星宇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情绪萦绕,快要破胸而出。虽然签合同得另约时间,但和医药公司的合作谈得还算顺利。就是听了两小时的广场舞歌曲,耳边仿佛还有人在唱。还有脑袋有点昏胀,喝多了想吐。唐榆站在路边缓了缓,防止等会坐车晕车。他点开手机却发现还没有代驾接单。可能因为他住的地方离这儿太远了。手机突然一震,跳出来邰星宇发的语音聊天邀请。靠,姓邰的是喝大了打错了吧,还是喝大了需要他帮忙?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怎么了?”邰星宇喝了酒,声音比平常沙哑:“唐榆,站那儿傻楞着干嘛。”“我在等代驾。”唐榆往四周张望,没见着人,也没看见那辆宾利。邰星宇猜中了:“没人接单?”“嗯。”唐榆有点郁闷,实在没人接,他只能把车放这里,再打车回去。问题是这附近都是娱乐场所,车也不好打。邰星宇轻轻叹了口气:“我在你十点钟方向的车上,过来我送你回去吧。”唐榆有些嫉妒地想,啊,果然是万恶的有钱人,不止一辆车。他说:“我家有点远,过去要差不多一个小时,你不也喝酒了找的代驾吗?代驾估计不乐意吧。”“等下,我和他说一声。”不乐意还不简单,加钱呗。代驾刚到,邰星宇把手机拿远和他商量。代驾刚开始听说要走那么远的地方的确不肯,但邰星宇出手大方,他听了报价后连连点头。唐榆不抱希望地等,然后听见有人在喊他“唐榆”。真切的、清晰的,不是电话里的声音,他转头,邰星宇下了车朝他走过来:“一起走吧。”陪玩唐榆稀里糊涂地跟着邰星宇上了车,车开出了一段距离,他晕乎乎地想:“姓邰的不会把我卖了吧。”听到这个称呼,邰星宇只觉得好笑,敢情唐榆在心里就是这么叫他的:“嗯,你觉得你能卖多少钱?”“啊。”唐榆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出声了。他想起刘经理说的那些少爷公主,心里一惊:“我是beta,卖不了什么价钱。”邰星宇嘴边的笑意更深了:“beta怎么了,你长得好看。”听到夸奖,唐榆笑了笑,也知道他方才想的不切实际了,这怎么也是法治社会啊:“你别吓我。”在车内的灯光照射下,邰星宇能看清唐榆瞳孔里的倒影,他脸上的红晕从脸颊延伸到耳侧,唇瓣水润。他声音带着一丝朦胧的醉意,又软又绵。邰星宇问:“你这是喝了多少?”“不知道。喝杂了,有啤的有白的。”唐榆捂住嘴,“我怕吐你车上。我要是真的吐了,你会不会打死我?”其实他在ktv里时还算清醒的,那会想着要谈生意不能被喝趴下,全靠意志力撑着,后来在路边吹了会风,将酒气吹散了,更清醒了。但上了车,在密闭的空间里,他才觉得眼皮有点沉。邰星宇无奈:“我又是卖你,又是打你的,我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