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榆怎么会住得不舒坦,他就是觉得过意不去。在柳姨的劝说下,将租房的计划又往后推迟了。不知不觉就到了九月下旬,s市连着下了两天的雨,气温猛降十几度。唐榆被总监派去出了一趟短差,去的时候s市还是艳阳高照,他压根没看天气预报,只带了短袖衣服,回来的时候冷得发抖。邰星宇知道他回的日期,说会带上外套来高铁站接他。唐榆在站内坐着等了一会,正是中午时分,他有点饿了,给邰星宇发了条消息:到哪了?邰星宇没回。路途劳累,肚子咕咕地响。他走到高铁站门口,正巧有路过的阿姨在卖伞,便买了一把,撑着走向雨里。高铁站门口不远处就是一条美食街,传来食物的香味和行人的说话声。唐榆直接走到面馆,点了一份杂酱面,饭点人多,他占据了最后一个座位,感慨自己运气还不算太差。他发了个定位给邰星宇,低头编辑:我吃碗面,不急。到了给我说。抬头的时候,目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疑心是自己看错了。邰星宇已经到了?怎么不给他说一声啊。视野中的男人侧过头来,露出半张脸,正对着旁边的人说话。就是邰星宇没错。唐榆看向他旁边的人,因为那人背对着他,所以他很清楚地看见了他后颈上的屏蔽贴。是个oga。面馆对面是家很出名的甜品店,在s市有三家分店,每次唐榆开车路过,都见门前排着长队。这家不送外卖,他实在没耐心排长队,所以听说过但没吃过。邰星宇和oga的手里都提着印着甜品店名称的打包盒。已经买好了甜品,两人站在原地没有分开。这儿并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场所,不断地有人从他们面前走过。雨下得很大,他俩手上都撑着伞。似乎是为了听清oga说话,邰星宇微微弯着身子朝另一边倾……“砰”地一下,两把伞碰撞到了一起。唐榆听不见那边的声音。“砰”地一下,是面馆的服务员将他的杂酱面端到了他的跟前:“辣椒和醋都在桌上,需要什么自己加。”“哦。”唐榆加了很多辣椒,埋头吃了几口再看向对面。怎么还在聊?有什么好聊的。手机对话框里,连着几条消息都是他发的。搞什么啊,说的来接他,都已经迟到了,还在甜品店门口和oga聊天。真忙,都没时间给他回条消息。姓邰的怎么这样啊。唐榆咬牙切齿地嚼面,因为天气冷,牙齿还有点发抖。他猜测着oga的身份,该不会是邰星宇那三段恋爱经历中的其中一个主角?oga个子不高,目测只有一米七出头,和邰星宇站在一起显得格外娇小。因为站得很近,在外人的角度上来看,像极了一对情侣。唐榆伸长脖子,想看清oga的正脸,没有顾及到手上的动作,差点把碗碰翻了。碗里的杂酱面只剩下两口。唐榆却还没觉出面是什么味。辣椒油也不香。一阵风吹进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盯着搭在邰星宇臂膀间的外套,不知道该不该主动过去打招呼。好冷,他想穿外套。可是……看邰星宇聊得这么投入,说不定不想他过去打扰呢。心情突然变得很差,比他刚下高铁时发现s市在下雨天时的心情更差。操,这家面馆味道也不怎么样啊,怎么还有这么多生意。桌子上还有没擦拭干净的油,真烦。杂酱面卖上二十块钱一碗,怎么店里都没有免费的热水喝啊。……“不吃了?那我收走了啊。”服务员站到了他旁边,询问他的意见。在唐榆点头之后,他收走了碗。陆续有人进面馆,唐榆已经用完餐,不好意思再占个位置。他磨磨蹭蹭地起身,走到门口,在临时放伞的桶里找自己方才买的那把透明伞。找了一遍没找着,他又翻了我直接告白得了唐榆最开始订的的确是下午一点过的高铁票,后来他提前到了高铁站,改签了时间上更合理的班次。往上翻阅聊天记录,原来他在改签后忘了告诉邰星宇。好吧,邰星宇不是故意迟到的。可是唐榆仍然低落,他觉得室外糟糕的天气像极了他的心情。他双手环胸,手掌摩擦手臂的肌肤取暖。偶尔有雨点倾斜着飘进来,带来阵阵寒意。过了大概两分钟,邰星宇颀长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野之内,他步伐急促,将外套递给唐榆:“快穿上。你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还怪上他了?唐榆鼻头一酸:“我刚饿了。”邰星宇皱着眉头:“不是让你在高铁站等吗?不到二十度的天气,你穿着短袖就跑出来了?伞也没带,是不是淋雨了?”他数落的语气让唐榆心中的委屈更甚:“买伞了,被别人拿走了。”邰星宇看他缩成一团发抖的样子有点来气,可更多的是觉得唐榆这个可怜蛋太惹人心疼,后悔自己没早点看手机。他早上的会议结束时才十一点钟,虽然提前订了中午就餐的餐厅,但想到唐榆乘坐的高铁到站已经是一点过,决定先去买点吃的让他路上垫着肚子。舒言推荐说高铁站门口就有一家甜品店味道不错,他陪艾去买过几次,不过要排很久的队。邰星宇没想到到了甜品店门口,会碰见很久不见的齐望轩。齐望轩似乎比先前更瘦了,他排在前面,主动和邰星宇打了招呼:“星宇,你要买什么?”见到他,想起易感期的邰砾,邰星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望轩哥有推荐吗?”齐望轩说:“这家的冰酪芋泥雪贝和宇治抹茶蛋糕盒子是招牌。”在齐望轩和邰砾在一起的时候,邰星宇也把齐望轩当成了半个家人。齐望轩外向开朗,和邰家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会将关心说出口,试图通过自己让邰星宇和他哥的联系更紧密。如今他和邰砾分道扬镳,邰星宇毕竟是邰砾的亲弟弟,心中再愧疚,也不好意思和齐望轩有私下的往来。他避开订婚宴的风波不谈,问候了几句齐望轩的近况。齐望轩察觉到了他的小心翼翼,笑了笑,笑容有几分释怀:“订婚宴之后,家里所有人都哄着我捧着我,生怕我想不开,其实我没有那么脆弱。你要说我怪不怪你哥,肯定是怪他的。可其实一开始就是我主动追的你哥,他坦白地告诉过我……”齐望轩稍作停顿,像是斟酌能不能说:“他不喜欢我,但愿意和我结婚。”邰星宇并不惊讶邰砾在对齐望轩没有感情下的情况下想步入婚姻,他一向认为世界上两情相悦的才是少数。他只诧异于邰砾会直截了当地对齐望轩说出这番话。齐望轩:“人有时候就是不自量力,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我想你哥身边既然没有别的oga,就说明我有机会,不死心地靠近他,最后证明有些人的感情是没办法培养的。”“我怪他,不是怪他不喜欢我,是怪他没有做到一如既往地对我坦诚。”齐望轩说,“哪怕是在订婚宴开始的前十分钟,他后悔了,他可以告诉我,我会和他一起去向两方的亲戚和到场的宾客解释。”但他把他一个人丢在订婚宴上了。说着说着,情绪起了波澜,齐望轩吸了吸鼻子:“对不起,也许不该和你说这些,都过去了。”邰星宇心情复杂:“你可以说的。我虽然是邰砾的弟弟,但也知道这件事是我哥做错了,他想向你赔罪,可联系不上你……当然,事后再怎么补偿也没有用,你可以永远都不原谅他。”“嗯。”齐望轩沉默了一会:“既然已经分开了,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他故作轻松地说:“和前任拉扯不清会影响我后面的桃花运的。”正好排到他们俩,邰星宇买了两样招牌甜点,齐望轩则买了好几百的甜品。“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食,买给谁的?”“什么?”邰星宇没听清,下意识地弯着身子朝另一边倾。“艾给我说过了你俩并没有看对眼。”齐望轩重复了一遍,“所以碰见你自个儿来排这么长的队买甜食,我还挺好奇的。”虽然下着雨,但还有空闲的时间,邰星宇站路边和齐望轩闲聊,聊起唐榆,他的话就多了些。等到齐家的司机过来接齐望轩了,邰星宇才得空看手机。因为微信的消息一向很多,他是关了提示音的,所以才发现唐榆给他发了两条消息。邰星宇的伞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他握着伞柄朝唐榆的方向倾斜:“淋雨了吗?要不先去酒店洗个澡暖一下。”唐榆摇头:“没有,不用。”邰星宇观察他贴身的t恤,的确没有打湿的痕迹。他的车就停在旁边,走几步路就到了。上车之后,他把买的甜品递给唐榆:“本来买给你垫肚子的,你现在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拿回去配下午茶。”唐榆盯着装甜品的盒子,没接过来:“给我买的?”邰星宇“嗯”了一声:“不然呢?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