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出发了,现在他得拿钥匙,所以钥匙在哪来着?沈浔绕着屋子找了一圈,杳无踪影,一摸衣服,才发现钥匙就在口袋里。还有手机。沈浔跑回卧室,拿起手机正要往兜里揣,一看屏幕,百分之三的电。明明昨晚有给手机充电,充电器还连接在插板上……原来他忘记打开插板的开关了,很好。所以现在是没有时间等电充满,只能借助充电宝……充电宝又在哪里?想到这儿,沈浔也真是佩服自己,还好这次计划出发的时间早,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所以他应该听梁砚的话多想想的,因为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又开始在屋子里盲目地寻找起来。虽然费了点功夫,但好在没有白费功夫,沈浔在厨房里找到了落灰的充电宝,电量还剩百分之七十,够用。目前只差一根数据线,他大步走回卧室,才拿到手手机铃声陡然响起。是孟远岑吗?沈浔无端有些紧张。孟远岑打电话来是想问什么?他接通之后又该说什么?掌心覆上手机的背面,金属材质,冰凉的,沈浔屏住呼吸翻过来不是……孟远岑。是刘队。他赶忙按下接听键。刘队肃穆的声音传到耳边,“派出所来电,说辖区内发生了一起案件,你尽快赶到现场。”对面只简要地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顺便也榨干了手机最后一丁点的电量,手机自动关机。只能说幸好刚才找到了充电宝。匆匆连上,手机开机键怎么按却都没有反应,刻不容缓,沈浔只好改变策略,从门口的零钱盒里拿了几张纸币,在大马路上用手打车,有种返璞归真的错觉。坐上出租车后,他有些失神地想,今天的约会和告白一起泡了汤,真像在应验某句话,当人想要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全世界都在阻止他。熬过几分钟,沈浔再次尝试将手机开机,还是没反应。他烦躁地吐出一口气,今天运气真差。司机的运气反倒很好,一路绿灯。沈浔才下出租车没多久,又上了警车。老张见了他,开玩笑道:“小沈,你猜猜今天是哪位值班法医中了奖?”沈浔随便说了一个名字,“老王。”老张笑道:“你怎么猜老王?肯定不是老王啊,老王上周不是和你一起值班的吗?”见沈浔没有什么猜谜的兴致,他直接公布了答案,“是小阮,想不到吧?小阮这运气真的绝,“对不起。”【我是沈浔,我的手机没电了,我借的同事的手机给你发的短信,聿海区有案子,我得出现场,今天中午的聚餐我来不了了,实在是抱歉,我们改天再约】提示:请输入收件人号码。沈浔迟疑地敲出一串数字,之前有专门背过孟远岑的手机号,他应该没有记错……吧。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以防万一,沈浔决定用微信再给孟远岑发一条信息,“老张,我再用你手机登一下我微信,可以吗?”老张摆摆手,“登吧。”输入账号、密码提示:你正在一台新设备登录微信,为了你的账号安全,请进行安全验证。沈浔:“……”他现在既不能收到登录验证码,也不能常用设备扫码,整个整就是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开登录保护,正准备继续操作试试,又听到刘队高声宣布目的地到了,警车随后稳稳停下。沈浔把手机塞回到老张怀里,开始穿戴手套发套。案发地点是春来小区的二号住宅,死者女性,是住宅的女主人,四十五岁,尸体被发现时处于缢吊状态,报案人是死者的弟弟,他坚称自己的姐姐不可能自杀。住宅有三层,沈浔等人来到二楼,只见尸体已经放平,小阮蹲在尸体旁边,看影像相机里的照片,两人在讨论些什么。包括沈浔在内的刑技人员随即加入到现场勘查之中去。勘查结束后,法医们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司法鉴定中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阮第一次主刀,紧张的不行,穿手术衣的时候拧着眉毛反复回忆操作流程,万一操作不当,可能会影响后续的判断,甚至是案情的进展。沈浔见状温声道:“放轻松,我们如果看到你马上要做错了,会及时阻止你的,还有,这次要多开一个脊髓腔,别忘了。”相机拍照结束,3d激光扫描仪扫描也结束,小阮站到解剖台,深吸一口气,刀片绕过损伤“y”字型切开,先暴露胸腹盆腔,对脏器进行肉眼大体观察,然后是电锯开颅腔和手术刀切开脊髓腔。沈浔配合小阮,递上下一步所需的手术器械,采集血液、尿液、胃内容物等生物检材,再对取出的器官测量称重。五腔检验完毕后,缝合切口,清洗尸体身上的血水,解剖暂时告一段落,小阮长舒一口气,跟着大家伙一起收拾残局后,又没忍住再去卫生间吐了一次,用柠檬片搓手搓了好久。回来的时候,他看见沈浔已经将刑事技术大队的白色大褂套上,蓝色口罩一戴,只露出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小阮随口问道:“沈哥你干啥去?”沈浔:“去做毒物鉴定,赵哥喊我过去帮忙。”其实法医学内部也有划分的,按理说,法医们应该各司其职,实际上,聿海分局的法医就那么六位,人手不够根本没法分,毒物鉴定、物证鉴定谁能上谁上,谁有空谁上。“辛苦沈哥了,”小阮看着沈浔的背影,忍不住夸道,“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沈浔闻言哑然失笑,回头挑了挑眉,“那我把它脱下来给你穿,你代替我去做毒物鉴定?”小阮连忙摇手拒绝,“不了不了,沈哥您请。”领导特意电话叮嘱六人,尸检完成后赶快回单位,刑侦大队也在等尸检结果,这对判断案件性质究竟是不是刑事案件以及后续调查都起到关键的作用。沈浔等人忙的已经不知今夕何日,一刻没歇地往单位赶。路上,老张收到一条短信,他胳膊肘捅了捅沈浔,“刘队让你把手机开机,他打你电话打不通。”沈浔蹙眉道:“我手机没电了,带了充电宝,但是充电宝又坏了。”老张:“我有,我回去借你。”回到办公室,他第一时间拿出自己的充电宝,用以江湖救急。沈浔感激不尽,连上没多久,他的手机活过来了,开机后屏幕上跳出几个未接电话,孟远岑的,沈浔想,他十二点之前已经发过短信了,现在还要忙着论证死因,所以暂时没管。负责痕检的和负责尸检的围坐在一起讨论,集思广益。“住宅共三层,混砖结构,连接每层的楼梯都有东侧和西侧两个转角,楼梯宽120,台阶高18,坡度34度,”痕检老胡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在这里,通往三楼的西侧楼梯间上方,这根木横梁上,发现一条长160的蓝色布带……”白板上是洗出来的照片,老张自告奋勇地在上面涂涂画画做记录。过了半晌,刑警老朱来敲门,“各位专家们讨论的怎么样了?”这会儿需要一个专家来总结陈词,于是他问:“这次是谁主刀来着?”“我……”阮温茂站了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现象,还没能互相联系联出所以然来,结结巴巴陈述几句事实之后,终于说不下去了。沈浔本来有意锻炼小阮,见对方有些吃力,便用手在小阮的左肩上拍了一下,示意对方让自己来说:“不是上吊自杀。”看着文字记录,沈浔继续道:“首先,颈部切开后,未见皮下及肌肉出血淤血,舌骨、甲状软骨、环状软骨、气管未见损伤和骨折,说明颈部索沟是死后形成的。”“全身虽然有许多处擦伤、挫伤,但都不是致命伤。”“那死因是?”“我认为是脊椎脱位,导致的呼吸停止,就是窒息而亡。”沈浔解释道:“因为在尸检中我们发现,颈部活动度异常,左右大约各四十度,1,2颈椎间的间距变大,第二颈椎处有淤血,额部头皮血肿,所以我的意见是,颈椎处的损伤,应当为额部撞击地面,导致枕颈部受到暴力作用形成的,因为1,2颈椎脱位,上颈脊髓损伤,神经不能传达呼吸信号,呼吸停止。”“从索沟、面部的淤血,皮下出血,左右眼睑结膜淤血,颈椎深部有小范围的肌肉出血、淤血,这些窒息症状也证实了我上面的观点。”“当然还要等毒物鉴定意见出来,排除常规毒物中毒。”老朱:“所以是伪装的自杀。”沈浔点了点头,“对。”老朱:“谢了兄弟。”沈浔:“不谢。”小阮愣愣地目送老朱离去,再次看向沈浔,眼里充满了感激,“谢谢沈哥,我感觉这次的尸检鉴定报告里分析论证那一部分,您刚刚已经帮我说完了一大半。”沈浔颔首,“加油。”天在不知不觉间就黑了,法医们“臭”味相投,偶有同事路过,多看他们几眼,眼底的意思很明显又出现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