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苜招呼了她让停在远处的佣人们端着菜过来,打算先满足老岐向她索要的“报酬”后再谈正事。
“绣球乾贝、奶汁鱼片、油焖鲜蘑、翡泥鸭膀、红烧蟹肉、信阳毛尖”一盘盘珍馐端上来,就见老岐两眼放光,兴奋到不行,立即就抓起鸭膀啃了起来。
正好也是晚饭时间,苏苜和他一块儿也吃了不少。
终于,苏苜观察到老岐应该是吃饱了,才笑眯眯地调转了他们话题的方向。
“您厉害我当然信,不然也不能两次三番救下我,”她的神情先是感激而钦佩的,而后又突然变得忧伤而害怕,“只是不知道,以后我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了。”
“别担心,你这女娃娃乖巧,岐叔自然会送佛送到西!”他喝了点酒,说话都有些囫囵起来。
“就说这苏府,那天我从无名府出来,第二天!”他用手指比了一个三,“我就依着奇门乾坤排阵,在外围墙根埋了符咒护住了整个苏府!否则那摄青鬼早便跑来纠缠了,根本不需要等你出门”说完他神情嘚瑟,还打了一个酒嗝。
苏苜决定还是不把人家当天晚上就来纠缠,还好她早有准备才成了虚惊一场的事情告诉老岐。
毕竟他虽然迟了点,也还是有心的,就不阻止他吹牛了。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岐叔,之前在密室那一回,我非常不放心您,好在琳娜和苏城都不是您的对手,”苏苜和老岐碰了个杯,不同的是她喝的是茶,“想必是有什么好的办法用来对付他们吧?”
老岐闻言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想我捉鬼已经将近二十年了,还从没遇到过琳娜这样狠毒无所不用其极的鬼师!完全就是□□!气煞我也!偏偏她那些邪术法阵层出不穷,对于她,我没有把握。”
“但那个苏城倒不过是刚刚形成的摄青御傀,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没有破绽,今天虽然只是超度了他的一缕分魂,但估计已经伤到他了。”
“只是,一个资深的鬼师不会只有一只御傀唉,想要除掉琳娜,不是那么的简单。”
话音落下,两人俱是默然,气氛有些沉重。
苏苜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底的那个问题:“您那个黑色铃铛”
这是个出乎老岐预料的问题,他挑了挑眉——应该只是女娃娃对他的好奇和关心?
于是他笑了笑,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是岐叔的师傅传给岐叔的法器,他老人家可宝贝了,但谁叫岐叔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呢。”
虽然在笑,但以他的年纪,想来这位师傅已经驾鹤西去了,所以他的神情才会又有一丝哀伤吧?
“那您的徒弟呢?”
老岐愣了愣,起身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破旧的衣服,站定后叉着腰自嘲:“谁能拜我这乞丐老叟为师?”
苏苜眨眨眼睛,立即道:“您是高人,而且只有四十五岁。”
老岐看着她平淡却也认真的神情,发自内心地笑了:“你这女娃娃要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苏苜想起了还被关在苏府某一个角落凄凄惨惨的苏老爷。
苏苜:劝您还是收回这个想法。
“您有儿女吗?”漫不经心地,苏苜问出了这个问题。
老岐闻言愣了愣,仰天大笑了三声:“哈哈哈!儿是不孝儿!女是早夭女!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看着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晶莹,苏苜给他斟上一杯酒,这种事情无法安慰,默默作陪就是已经是最好的安慰了。
老岐将酒一饮而尽,有些颓唐的模样看上去好像老了十岁。
他带着些慈爱地看向苏苜,又哑又轻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在喃喃自语:“你别怪我,有时候,我们宁愿永不相见,也想让你好好活着,过幸福美满的日子。”
苏苜只当他是喝醉了,借着醉意在向已经亡故的女儿说话。
就见他突然又拿起了酒壶走到外面,仰头望着月亮像是豪气万丈的诗人,大笑着遥指苍穹又好似愤世嫉俗的苦僧。
“古人说得好啊——”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