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没有说完。
你也只是棋子而已。
“近年父亲时常抱恙,多现于头痛之症。”黎嵘受不了净霖的?目光,他闪避开,继续说,“此事没有声张,知情者不过几个,并?且父亲虽身体不爽,神智却相当清楚。换而言之,他疑心更?重。我掌握云间三千甲,却镇守在?追魂狱。父亲大殿守卫一千人,皆由?云生掌管。比起你我,父亲更?信他。”
“你一直在?为父亲寻药。”净霖说道。
“我的?药即便递上去,他也不会轻易下口?。”黎嵘抄了把莲池水,洗着掌心的?汗,“这种阴损招数,他可是父亲。”
“卑鄙小?人做过一次。”净霖说,“还想做第二次么?”
黎嵘随意?地擦着手,他轻轻摇着头:“你欲行光明磊落之事
,也须看看对手是谁。师兄最后忠告你一次,不要轻易上当,不要为其动怒,不要拔剑动手。杀他容易,后续却相当难缠。九天君已是天下正道之首,他是群神君父,若不是铁证如山,谁也不能擅自杀他。三界封号尽在?他手掌之间,单是‘父亲’二字便足以压倒你我。空口?无依,众怒难平。”
净霖落地,将要离去。
黎嵘坐下在?他方才的?位置,说:“你掌心里捏着什么。”
净霖回首,掌心佛珠一抛而起,再稳当地落了回去。血迹早已沉淀成暗褐色,却让黎嵘感觉触目惊心。
“一颗旧珠子。”黎嵘说,“给我罢。”
净霖不理。
黎嵘大声说:“你留着干什么。”
净霖看也不看他一眼,将佛珠递进了口?中。黎嵘陡然站起身,净霖已经吞咽了下去。他舌尖渗漫血味,涩得他直皱眉。
“这是我的?东西。”净霖瞥他一眼,如此说道。
几日后九天君要他俩人办得差事便下来了,往南督查分?界司修建新庙。如今各地掌职之神时有替换,地方庙宇自然也要随神更?换。这差事既不危险,也不急迫,却召集了两大君神齐力协办,地方掌职之神都以为是九天境重审差职,早在?他俩人到来前就打起精神。
净霖觉得这其中隐约不对,却又无从说起。他只能先与黎嵘同?行,俩人下到中渡,着手督查。
京都临近之地皆属净霖名下,他虽料理的?时日不久,却也算是井井有条。倒是京都豪奢之地,竟连笙乐女神的?庙宇也没有。
“我传女神之话?,知君父圣意?。”笙乐的?侍女隔帘而坐,“然而女神惠泽难绵,不宜大兴土木。还望二位君上回禀君父,特免京都庙宇之事。”
黎嵘颔首,他还要兼顾此地分?界司,稍作寒暄后便退身出去了。
净霖端坐在?帘外,热茗韵香袅袅。他本欲退身,岂料侍女忽然俯身,在?帘内轻声说:“女神特差我问候君上。君上百年闭关,福在?大成。”
净霖说:“我臻境方渡,大成尚且不定。”
“所谓因果轮回,君上历经磨难,方知苦楚。大成之境如道深渊,大成之境如道浅显。君上来日必能顿悟。”
净霖
手指触杯,他说:“……我前尘已过,还不算知苦?”
“人生八苦。”侍女的?珠钗在?帘后隐约摇晃,她细声慢语,“君上食之便懂。”
净霖不语。
侍女便俯身退下。室内寂静,净霖孤身枯坐,眼前茶雾缥缈。珠帘层层,门窗皆未合闭,有风不请自来。
净霖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听见了雨打芭蕉声,才恍然下起了雨。他侧头看阶下绿意?清瘦,在?风中不堪敲打。廊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疾风骤雨,隐隐有不祥之兆。
净霖扶杯饮掉凉透的?茶,黎嵘正好?步入室内。净霖宠辱不惊,说:“父亲出了何事?”
“病卧床榻!”黎嵘夹杂着寒气?,“昨日殿朝时竟然昏了过去,头痛之症已经掩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