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澜带来的是好消息,封宁以后再也不用跟周越打交道了。
封宁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忙于和国宝老先生学戏,虽然每天也有接到薛澜的电话,但却很少谈及给工作上的事情,完全没想到收购公司的进度居然会有那么快。
对于面前这位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上司兼债权人,还是有那么点儿不适应。
两个人站在国宝老先生家的门口,面对面,彼此都有话,但又都不知从何说起,过了
半响,到底是薛澜打破沉默。
他想要进屋里看看,看看封宁不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天过的怎么样,封宁却迟疑了,有点儿怕打扰老人家的清净,但更重要的是心里还记挂着先生让自己专心练唱功,别谈恋爱。
两人正僵持着,国宝老人家却自己溜达着出来了。
外头闹的动静太大,阮柏本来是担心自己的小徒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露面的,没想到却意外看见了薛澜。
国宝老人家先是一愣,但看着封宁和薛澜之间的眉来眼去,心里立刻就有谱了,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笑容,把两个人一起让进屋。
大抵是长得好看的人命中都自带光环,阮柏对薛澜的态度居然出乎意料的好,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
国宝老人家博学,薛澜自幼接受精英教育读过的书也不少,两个人聊起天来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侃侃而谈。
封宁坐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反倒显得有点儿多余,国宝老先生索性挥挥手,把他支到厨房做饭去了。
封宁一走,阮柏一直端着的笑容淡了些,不疾不徐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对薛澜说,
“我老头子虽然一个人在山里住久了,但还不算太孤陋寡闻,外面的事情多少还是听说了些的。薛少,此番翻云覆雨……是真是大手笔啊。”
薛澜放下手中的茶盏,身子微微坐直了些,恭谨道:“老先生过奖了。”
阮柏看了薛澜一眼,慢慢的挪开视线落在封宁方才出门的方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年纪大了,原本是不打算收徒的,但宁宁这孩子合我的眼……中国有句俗语,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就免不了多替他操点心。”
薛澜低声应道,“应该的。”
阮柏老先生抬起眼来,“所以,薛少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薛澜一手提起茶壶,一手压着盖章,把阮柏面前空了杯子缓缓斟满,语速很慢:
“遇到宁宁之前我从没尝试过爱情,华而不实的承诺我说不出口。我只能答应您,对待这份感情,我会尽力。”
阮柏点了点头,复又感慨道:“宁宁这孩子不容易,小时候吃过的苦不少。没有怨天尤人,还能养成这么好的性子,很难得。”
说着
有心,听者更是有意,
薛澜看过王欢女士收集上来的所有资料,对于封宁的身世比阮柏老先生从闲聊中捕获的只言片语要了解的多些,
封宁从小就没有被人好好待过,在别的孩子还窝在父母怀里要糖吃的时候就已经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饱尝人间冷暖,好不容易成年了以为能稍微缓口气,又遭遇巨额债务,还碰上了周越那个吸血鬼。
没有人在封宁最苦不堪言的时候给过他一点甜头,他也不知道可以依靠是什么感觉。如果能一辈子被温柔呵护,谁愿意长大?
封宁的开朗乐观是被自己逼出来的,是不得已。
薛澜用力阖了一下眼睛,勉强压抑住胸中波涛翻涌的酸涩,他说,“往后我都会补给他。”
国宝老爷子点头,不知记起了什么往事,心中也是怅然。
两人一时无话。
直到一阵“轰隆轰隆”大型轮胎和石土地面摩擦碾压的声音传来,冲击耳膜。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封宁也擦着手从厨房探出头来。
门外薛澜的小助理带着满腹狐疑和跑遍了全城的海鲜市场才凑足的整整一卡车螃蟹,浩浩荡荡地地开进了山。
封宁捂上了眼睛。
薛澜难得有些腼腆。
最后还是小助理舍身而出,顶着三个人咄咄如炬的目光,磕磕绊绊地说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