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映安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但她依然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很好吃的。”秦商也有些愣愣地回答:“喔,好、好的。”两人走进餐厅,灯还开着,但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周映安眨了一下眼,说:“你等我一下。”她快走几步,拐到了厨房后台。
秦商走上前,就见一个周映安正在和一个长相慈祥的阿姨聊天说话。周映安转过头:“好啦,随便坐吧,很快就会好了。”
秦商:“你是认识她吗?”
周映安:“对啊,很久之前,大概是刚出道的时候吧,因为来陇城参加音乐节演出,入住的也是这家酒店,当时这个阿姨就说她女儿很喜欢我,让我好好加油。前天我来这里吃饭,又认出她来了。她女儿到要高考
啦,时间过得可真快呢。”
秦商:“我发现你的记性真的很好,这么多人,你都能记得住。”
周映安点点头:“大约是因为,我一直都知道,爱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可以得到来自别人的爱,是一种很难得的福气。如果我不珍惜的话,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说到这里,周映安看过来:“所以我知道,你来这里,也是出于对我的关心,但又因为顾及到我的情绪,又一个人坐在大堂里等。总之,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唐突的事情,相反,我觉得很开心。秦商,谢谢你。”就在这时,阿姨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来了。
“谢谢阿姨,两碗的钱我都扫码付好咯,”周映安说,“这是我的好朋友,秦商。”阿姨却有些暖昧地笑了起来:“朋友?朋友好呀。”
秦商默默垂眼,心想这位阿姨应该是误会了,不过他也不打算纠正了。周映安:“馄饨好吃吗?”秦商:“……好吃。”
周映安:“大晚上来上这么一碗,真的好幸福呀。不过这个馄饨啊,还是要在路边的小店吃才最有感觉。”
秦商:“你还好吗?——当然,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没什么不好说的,”周映安吃下一口馄饨,“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即使进圈子时没想明白,现在也已经很清醒了,如果要登上万众瞩目的舞台,那么就势必要放弃一些东西。不过不瞒你说,我今天下来,是因为睡不着,大概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吧。”
秦商忽然想到了很多过往被他忽视的细节。周映安曾经说过自己从来没有拍过大头贴。在拍摄广告的一个Vlog里,她说过很喜欢穿校服,因为它保护了家境不好的同学的自尊心。
还有他们在乡下老屋里拍摄新房特辑,周映安聊起自己童年的过往,出场的角色几乎从来都只是她自己,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她就好像是田野间最普通不过、最脆弱不过的一棵小草,孤身抵挡着一切。她要走过多少心酸与苦涩,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绽放出最绚丽的光彩。
生平第一次,秦商在馄饨里尝到了发苦的味道。
从来没有怎么体会过甜的人,才会努力抓住每一颗糖果,即便是只有一点点回甘,都忍不住在心头一遍又一遍地品味。
秦商放下勺子,磕在碗壁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秦商:“周映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周映安将肩上滑落的毛衣外套往上提了一把,看着远处和工作人员交涉的秦商,一下子有些恍惚: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呢
就在不久前,她答应了秦商。
她不知道秦商会把自己带去哪里,只是现在她确实不想再回到只有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失眠到天明。而且,她也信任秦商。于是秦商就把她带来了这里。
看上去,好像是个青少年科技馆之类的地方。
远处,秦商似乎是终于和工作人员达成了共识,冲周映安跑了过来。他脸上带着属于夏日气息的笑容,身边带起了一阵微风。风吹到周映安的脸上,发丝吹拂过脸面,让她觉得有点心痒。秦商:“走吧,我都说好了。”秦商没有给周映安犹豫的机会,坚定地抓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最终来到了一个有些特别的场馆,场馆不大,光线昏暗,也没放什么展品,最奇怪的是它的天花板,是一个向天空凸起的半球体。
周映安下意识地抬头看着这个奇特的天花板。
就在这时,秦商不知道按下了什么按钮,天花板瞬间变了一个样子。
深邃迷人的星空倒映在上面,星子就像散落一地的碎钻,散发出熠熠的光芒。
周映安仰着头,认真地看着这一切。
秦商:“我记得你说过,小时候最喜欢看田野里的星空,觉得特别漂亮。条件限制,我暂时不能带你回老家,先让你看看这个吧。”
“这个星空馆的消息还是我来的路上,在出租车的广播上听到的。我一直都记得,我说过要带你看星星。本来还有点担心会不会好看,幸好它看上去还不错。你喜欢吗?”
周映安闭上眼睛,满目绚烂的星星依然还在眼前。
她随即又睁开眼腈,有些失神地说:“喜欢,特别喜欢。”
秦商的喉头动了一下,“其实我——”
周映安看过来。
天幕无言地旋转,星星沉默地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