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渡两手合持,行揖礼:“无端叨扰,还请萧伯父见谅。”
萧侍郎大笑:“谢萧两族乃是绵延百年的情分,你与我萧家儿郎一般无二,何谈叨扰。明玄切莫客气,入席吧。”
“明玄委实客气。”萧大郎温声替他解释:“父亲,今日我与明玄于东市相遇,谈及近日所得的那副游船图,他甚是好奇,这才随我过来,并非是无端叨扰。”
萧侍郎朗声一笑:“明玄画痴之名,名不虚传。”
谢渡:“萧伯父见笑。”
萧侍郎挥手:“大郎,还不快请明玄入席。”
谢渡微笑,于席间落座,行止皆自在,一派清毓华贵。
厅堂内外便全都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再无心关注别的事情。
一时间,觥筹交错,一切风雨都掩藏在言笑晏晏中。
沈樱从屏风后只能瞧见他影影绰绰的背影。
却也能感受到,这属于真正顶级世家的显贵与尊崇。
那是普通人永远无法高攀的地位。
她蓦然想起世人对这位谢家三郎的评价。
身披明月,蕴藉清风。
天上仙,亦不过此般洒脱。
这是无尽富贵中,方能养出的气度。
令人歆羡。
令人厌恶。
宴会又过半个时辰方才散场。
萧侍郎亲自领着谢渡前往书房,言是请他鉴赏新得的书画,却笑出来一脸褶子。
长辈们自有话说,各自挽着手臂回了房间。余下未婚的女郎们自行嬉戏。
萧四姑娘萧兰引招呼众姐妹:“我们家从江南移栽了几株新鲜的花树,引了温泉水养着,姐妹们随我去看看?”
她的目光落在沈樱身上,温柔笑道:“沈家表姐是第一次来做客,不如您走前面,与我同行,以免迷了路。”
沈樱原本藏在人群里装透明人,无意与她们玩乐,没想到这把火还是烧到了她头上。
她就说,沈既宣夫妇特意带她来萧家,怎么会没有鸿门宴等着。本以为谢渡在此,她今日算白来,没想到萧氏竟还未放弃。
沈樱弯了弯唇,清澈的眸子与萧兰引对视,落落大方,毫不畏惧:“那我便却之不恭。”
她抬脚,稳稳走到萧兰引身侧,笑吟吟道:“四姑娘,请带路。”
其他人都有些诧异。
沈樱即将嫁入萧氏,做萧家儿媳。
按照正常的逻辑,此刻她合该避嫌才对,万万不该在萧家做主人的事儿,教人觉得她恨嫁。
譬如与萧兰引同行为大家引路,便已经是极过分的事情。
没想到她竟一点都不避讳。
竟是,不知害羞吗?
萧兰引贵为萧氏一族唯一的嫡支女郎,没和别人一样诧异,反应颇为拿得出手,温婉一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边请。”
沈樱毫不客气地向前走,不理会旁人探究的视线与窃窃私语。
那位嫁入太原王氏的萧夫人亦生了个女儿,取名唤王熙和,此刻这位王姑娘也在人群中。
见状不禁嗤笑一声:“粗鄙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