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渡唇角微微弯起,眼睛漾出笑意:“待我提亲下聘那日,伯母自会知晓。”
沈惠看他模样,笑吟吟道:“好,那我便等你的喜酒。”
卢奕麟愕然,抬高眉头:“什么?谢阿兄也要成婚了吗?”
沈惠拍了他一把,嗔怪道:“明玄已至弱冠,成婚有甚可惊奇的?你做什么大惊小怪的样子?”
卢奕麟委屈地瘪嘴,小声嘟囔:“谢阿兄未曾婚配,父亲才能容我至今,只怕以后……”
他看一眼沈樱,声音更低了:“父亲逼我娶妻,我想娶的人,却不愿嫁给我。”
沈樱双手握着茶盏,垂首迟迟不语,眼底清明带着思索。
其他人都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谢渡瞥沈樱一眼,饮下盏中茶水,起身道:“伯母,我先告退,不扰您休息了。”
沈惠尴尬一笑。
谢渡的目光落于沈樱身上,斯文有礼又带着歉意:“沈姑娘,谢某可有幸,为先夫人上一炷香。”
沈樱愣了一下,不意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这对已故人是极大的尊重,沈樱从桌前站起身,垂首福身:“是家母的荣幸。”
她从桌后绕出,行至谢渡身前,“谢郎君这边请。”
门外大雪依旧纷扬。
侍女递上伞,沈樱伸手去接。
谢渡已接过随从手中伞,轻声道:“我为姑娘撑伞。”
沈樱回头看他。
谢渡眉眼温润:“雪天风急,姑娘请吧。”
沈樱抿了抿唇,抬脚踏入风雪当中。
谢渡紧随其后,手中拂堤杨柳微微倾斜,挡住漫天风雪。
沈樱抬头,他手指松松握住伞骨。
可任凭风急雪紧,这伞却始终牢牢罩在她头顶,纹丝未动。
谢渡单手持伞,另一只手背于身后,眼神始终盯着前方的路。
沈樱眨了眨眼,拢紧身上锦衣。
满地素白,无尽寂静,唯有脚踏雪地时,发出轻响。
沈惠遥遥望着二人背影,倏然轻喃:“郎才女貌,只可惜……”
她飞快地住了口,敛眉不再提起。
谢渡这样的家世,不是沈家能高攀的。
这种话说出来,都会惹人笑话。
很快到了殿内。
沈樱双膝跪于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念一会儿,又上三炷香,方才起身,燃了香递给谢渡,“谢郎君请。”
谢渡接过香火,望着牌位上“亡母林氏思静之灵位”,恍惚片刻,轻声问:“这灵位,是沈姑娘立的吗?”
沈樱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怅然。
谢渡不再多言,双手持香,举过头顶,低头默念了片刻,躬身行礼三次,亲手将香火埋进香炉。
烟火袅袅中,谢渡转过身,望向沈樱怅然的眉眼。
“沈姑娘。”他似斟酌万千,缓缓开口,“可否一谈。”
沈樱倏然望向他。
烟雾中,谢渡伸出手,邀她往门外去。
风雪依旧,廊下寒意逼人,刺骨的风吹着脸颊,如刀割针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