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妄心口一颤。
沈樱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盯着他的眼睛,唇角扯出讥讽的笑意:“宋妄,旁人的羞辱、诽谤、议论,我皆能视而不见。”
“我原以为,纵然世间人人都误解我,但总有你会信任我。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她脸色灰败,心灰意冷道:“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想的。”
宋妄下意识辩解:“我没有。”
“你没有?”沈樱嗓音骤然尖锐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那我问你,你为何疑心我与谢渡?”
“因为……”
“因为我与他同游上元夜吗?”沈樱抬高声音质问,“你以为,我一个寒门庶族的下堂妇,与谢家少君能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他谢明玄会看得上我?”
“你以为,我配得上谢家门楣?”
“宋妄,你凭什么这么以为?”
沈樱字字悲凉:“宋妄,你爱我、信我的方式,便是不分青红皂白质问我、羞辱我,是吗?”
宋妄哑口无言,深吸一口气:“阿樱,我没有这个意思……”
沈樱冷冷道:“不怪陛下如此以为。三年前,便是我先对陛下一见倾心,主动赠了手帕。难怪陛下以为我是随随便便的淫、□□人。”
“既可以被随便娶回家、随便戏弄,也可以随意休弃、随意羞辱。”
“是我自己的原因,怨不得任何人。”
“人不自爱,就怨不得旁人轻看。”
沈樱后退一步,眉眼冷静,寒意森森:“随便陛下怎么想吧,您若觉得我与谢郎君有见不得人关系,那便是有。”
“别说是谢郎君,便是街头的乞丐、码头的脚夫、砍柴的樵夫,只要陛下以为我与他们有……有一腿,那就当我真的有,半句也不敢分辩。”
她声音灰败,似乎对人生没了丝毫眷恋。
宋妄张嘴。
沈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声音越来越冷漠,说话越来越快速:“如我这样的肮脏妇人,万万配不上尊贵的陛下,还请陛下移步,千万离我远些,切莫污了您的名声。”
宋妄心口像被撕扯着,生生作疼:“阿樱,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沈樱跟前,抬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
沈樱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宋妄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阿樱,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分青红皂白,但我绝没有轻看你的意思。”
“我……我只是嫉妒,害怕你会被别人抢走,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别伤心……”
沈樱咬了咬唇,嗓音嘶哑:“前日我与姑母被困大慈恩寺,得了谢郎君援助,便定于今日酬谢他恩情。”
“姑母临时被太后宣召,不得前来。我请谢郎君用过晚饭,不过同行一段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绝无任何不规矩的关系。”
她侧目看向宋妄,眼圈通红:“你在质问之前,可曾想过好好问我一句?”
“你可曾给与我半分信任?”
“宋妄,你娶崔明意,我不怨你。你给我三载之约,我信你。亲眼碰见你与崔明意同游,我依然信你。”
“我不曾质疑你,可你呢?”
“宋妄,若我今日问你,为何与崔明意同游,你怎么回答?”
“我……”宋妄顿住。
崔明意是他未来的,皇后,他理应陪她。
这是最正当不过的理由,宋妄却不敢说出口。
沈樱抬头,望着房梁上的雕花,任由眼泪滑落。
宋妄哑口无言:“我……”
他颓然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