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北面不时传来低低地啜泣声,十七八名身着各色衣裳的年轻姑娘们以帕掩面哭泣。众姑娘中,有一名身着牡丹飞蝶粉萝裙的女子姿容最秀丽。
沈惟慕的目光在这位姑娘身上寸寸逡巡,因为注视得太过明显,招来陆阳的嘲笑。
“看不出沈小公子原来好这口。”陆阳唏嘘,“我以为以你的姿容,该是看不上长得不如自己的。”
“你说的没错。”
陆阳张嘴就要继续嘲笑,忽然反应过来沈惟慕刚才赞同自己了。
“没看上她,你瞅她那么长时间?”
“钱志勇种蘑菇,苏南种蘑菇,李红袖也种蘑菇……便看看这位冬灵姑娘是不是也有同好。”
陆阳惊诧,他根本没说那姑娘是冬灵,“你早认识她?”
“花魁,自当是衣着品貌最佳者,看她腰间锦袋,你们不觉得眼熟吗?”
陆阳轻嗤一声,不以为意,“眼熟什么,就一个绣着鸟儿普通锦袋。”
宋祁韫刚好路过,顺势朝冬灵的方向瞟了一眼,脸色骤变,立刻命人将冬灵带过来。
“看不出你也有几分查案天赋。”宋祁韫对沈惟慕道。
尸体抬走后,大堂内开窗通风,气味已经散尽了。
沈惟慕的右手不紧不慢地伸进左侧的袖中——
宋祁韫以为沈惟慕有什么关子要卖,耐心等他。
沈惟慕从袖中拿出一个油纸包后,打开,取一个颜色棕红的卤脱骨鹅翅,送到嘴里。
宋祁韫:“……”
冬灵过给宋祁韫行了见礼后,问宋祁韫:“不知妾和姐妹们何时才能领走鸨母的尸身,让鸨母入土为安?”
冬灵声音柔韵婉转,一般男人听了骨头都会酥了半边。可惜现在她面前的三个男人全都不懂风情,尤其有一个,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居然还在这种场合下只顾着吃吃吃。
“可否借来一看?”宋祁韫指定锦袋。
冬灵愣了下,马上用手按住锦袋,“请宋少卿恕罪,女儿家贴身的东西不便给人看。”
“不便?”陆阳嗤笑,“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你一个妓子——”
沈惟慕优雅吐出一块没脱干净的鹅骨头后,用平常聊天的语气刚巧截住了陆阳的后半句话。
“听闻冬灵姑娘喜欢女子?”
“你听谁说的?胡说八道!”婉转柔韵的声音不见了,突然有些刺耳。
宋祁韫和陆阳都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冬灵的失态。
有办案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情况是心虚的表现,恰恰说明沈惟慕说的那句话是事实。
冬灵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眼含泪,楚楚可怜看着宋祁韫:“妾平生最恶之事便是被人冤枉,刚才便失态了,请宋少卿见谅。”
“你喜欢的人是苏南?”沈惟慕才不管冬灵有什么反应,依旧按照他之前的语气陈述,“苏南死了,尸首如今就在县衙的尸房内。”
冬灵无法抑制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连连摇头,“不,这不可能。”
“她确实死了,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县衙看她的尸首。”宋祁韫道,“她身上挂着的锦袋和你这个是一对,并在一块,应当是鸳鸯戏水图吧?”
“怎么会这样!”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冬灵眼里滚落,她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哭得十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