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皇帝与太后的身份之别,女子与女子有违伦常,与一世困苦思念相较,都是末流而已,何必在意?“今日之事,太后娘娘只做不知,都是我做的。”淑太妃又道。太上皇不慈不爱,歹毒卑劣,但毕竟是明苏的父亲。枕边之人杀害了她的父亲,不论明苏是否在意,都不必让此事留下痕迹。郑宓先是惊愕,随即感激不已:“太妃……”淑太妃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多言:“后面的事,我都安排了,太上皇是自己摔了一跤,心悸而亡,娘娘便说是才来,恰好遇上了,什么都不知道。明苏那里,我会去说。”她这番好意,郑宓记下了,她点头道:“多谢太妃。”“不必见外。”淑太妃说道,她回头看了眼殿门,心想,谢什么,她盼着这一日,盼了许多年了。这么多年,唯有今日,是畅快的。今日天清气朗,阳光映照在白雪上,反光有些刺眼。淑太妃回过头,看到眼前这片开阔的天空,与金灿灿的阳光,难得的感受到,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但下一刻,她便觉心中空了下来,眼前的光景再好,都与她无关。她所爱已不在,所痛恨之人也要不在了。唯一关心的明苏,也有心爱之人,会慢慢忘记过往的苦楚,随着岁月朝前走。她似乎什么都不必牵挂了,像是飘然伶仃的浮萍,孑然一身,无爱无恨,只是活着。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感情得到了婆婆的认可。太上皇总算下线了,断更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想怎么让太上皇下线,真的太碍眼了。这一日的晚膳,终究没能用成。明苏赶到时,上华宫,一切大定。太上皇躺在床上,已断了气。太医跪在一旁,见皇帝进来,先行了礼,而后禀道:“上皇驾崩了。”殿中,太后在,太妃也在。明苏向她二人行了礼,这才将殿中的宫人们环视了一圈,而后,将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太上皇身上。她缓缓地走上前去,太上皇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明苏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觉得,这般闭着眼,不会说话,不会伤害别人的太上皇,倒有些她年幼时那位慈爱的父皇的影子了。明苏看了好一会儿,郑宓走到她边上,见她面上不似悲也不似喜,心下叹了口气,道:“上皇猝然驾崩,陛下当主持大局。”明苏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又望向那太医,问道:“太上皇圣体素来康健,怎会突然驾崩?”再是愚钝的人,都瞧得出太上皇之死,必有内情。明苏听闻太上皇死讯,便有了猜测。昨日阿宓知晓了李槐之事,今日太上皇便崩了。哪有如此凑巧的事。可她只能露出惊愕的神色,假做什么都不知,做好面上的事,一面遣人将此事告知太后与太妃,一面赶来上华宫。而上华宫里,太后与太妃早已在了,太医也在了。殿中的宫人皆肃然而立,气氛低沉,却没什么惊慌与悲伤之意。明苏便知,此处之事,皆已安排好了。“太上皇是心悸而亡。”那太医回道。明苏再问:“怎会心悸?”回话的便不是太医了,而是边上的一名内侍,那内侍趋步上前,回道:“太上皇陛下晨起时,摔了一跤,自阶上跌下,受了惊吓,以致心悸。”明苏点了点头,没在问了。她召了身边的一名近侍上前,将后事一条条指派下去。先是鸣丧钟,宫人皆着丧服,传讯文武百官,昭告天下,还要命人速去准备棺椁。一应事务,多且杂,规矩、礼仪处处皆有章程,明苏只将最紧要的安排下去,余者自有礼部闻讯后,遣专人来办。不过一个时辰,上华宫便换了幅模样,装点之物皆被收起,宫婢鬓间簪白花,宦官则腰间系了长条的白布。大臣们陆陆续续地赶来,候在大殿外。他们人人皆心存怀疑,亦是人人皆不敢发问,连低声交头接耳都没有,静立在殿前。前日太上皇串联外臣为陛下察觉,陛下清洗宫廷,追究与太上皇往来的大臣,雷霆手段,令人胆寒。今日太上皇便驾崩了。大臣们心中,怎会无猜疑。然而此事,干系甚大,一旦宣之于口,必然掀起腥风血雨,他们谁也不敢出声。明苏自殿内出来,她站在阶上朝下看了一会儿,命人宣读诏书,封礼部尚书为山陵使,掌太上皇丧葬之事。丧葬之事,历来颇多讲究,帝王丧仪,更是轻忽不得,礼部尚书领旨之后,立即带着几名下官去办了。明苏在殿前站了一会儿,她面上没什么哀戚,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笑意,她只是站在那里,抬头望了望天,便缓缓地走去了偏殿。大臣们见此,更是惶惶。直至子时,明苏方从上华宫出来,她未乘自己的车,而是入了太后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