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无法以母亲的身份出席婚礼,我甚至不能对她说出真相,虽然她隐约已经猜到。”
刘彻哑然。
因为他的自作主张,陈阿娇生下的刘姣却成了皇后卫子夫的女儿、太子刘据的同胞妹妹。
“朕……朕这也是为了姣儿!没有皇后嫡女、太子同胞妹妹的名分,即使是朕也无法将姣儿封为长公主。”
“她本就是长公主,如果我没有被废!”
陈阿娇寸步不让地争辩道。
刘彻:“可是她出生的时候,你已经不是皇后了。”
“我知道,所以我……”
陈阿娇叹了口气:“我也只能接受。”
……
刘彻并非没想过让陈阿娇回宫,但是——
一方面陈阿娇不想重蹈覆辙;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也深切意识到他现在挂着她念着她,只因为她已经不属于他。
如果她如自己所愿回到皇宫成为笼中鸟,他对她的爱就会因为完全的占有而迅速流失,最终,感情变得寡淡无味,相处时只剩下无数鸡零狗碎的不开心。
由此可见,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得到永远不如得不到。
想到这一处,刘彻换了话题:“江都王的女儿刘细君被送到了长安,姣儿很喜欢她,不许朕把她关进永巷。”
“你答应了?”
“这么点小事情,哪能不答应?”
刘彻道:“如今汉匈关系逆转,大汉已经不需要每隔几年就挑一个宗室女封为公主送去给匈奴和亲了。”
“如此看来,刘细君生在了一个好时候。”
陈阿娇有些感慨。
她出生的时候,大汉还外有匈奴强敌内有诸侯作乱,皇帝都难免受制于人,如今不过三十余年,不可一世的匈奴就被大汉骑兵打得远走漠北,大汉再也不用屈辱地给匈奴人送公主,强势傲慢的诸侯王也被推恩令收拾得服服帖帖,七国之乱成为永远的过去。
“刘彻,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想我还是会喜欢你,但是——”
“但是什么?”
刘彻兴致盎然地问道。
“但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一次经历甜蜜的深爱在大婚后不久就只剩下无止境的争吵、嫉妒、怨恨,最终化为深深的痛苦……”
陈阿娇的声音有些低沉。
她在回想往昔,那些甜蜜的、痛苦的、酸楚的、冰冷的……点点滴滴掠过心头。
“你让我爱又让我恨,让我嫉妒又让我发狂,我无法不爱你,同时也无法回避爱上你以后不得不面对的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唯有选择爱你但远离你……”
说到这里,陈阿娇不由潸然泪下。
她想,如果刘彻是个普通人该多好,她可以用尊贵的地位强迫他磨去刺人的锋利,做个低眉顺眼讨自己喜欢的小夫君,就像董偃对母亲那样。
但她又很快想到,如果刘彻是个甘心为权势磨去一身锋芒的普通人,她还会爱他吗?
“阿娇……”
“嗯?”
陈阿娇抬头,看着月光与烛光交错照耀下有些朦胧恍惚的面容。
“朕近来时常想,如果你没有尊贵的身份,和朕后宫的其他女人那样出生低微,为了博得朕的喜欢想方设法地迎合朕,我们的关系是否会变得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