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还记得我?”
“您曾经向民女夫君千金买赋,民女自然记忆深刻。”
回想往昔,卓文君也是感慨万千。
作为与司马相如风雨数十载的女子,她非常清楚司马相如写《长门赋》并非单纯为了陈阿娇的千金报酬,他以美人自比,借《长门赋》感慨自己空有绝世文采却被皇帝遗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得到陛下青睐。
讽刺的是——
《长门赋》得到了皇帝的喜欢,买《长门赋》的她和写《长门赋》的他却……
“听说司马先生病重,恐不久于人世?”
“确有此事。”
说话间门,卓文君请陈阿娇入内。
病榻上的司马相如见来者是陈废后,挣扎着要下地行礼。
“你身体不便,还是躺着吧。”
陈阿娇走到司马相如身前,看着这位追名逐利一生的辞赋名家,感慨道:“你为我写的《长门赋》……”
“它毫无意义,对贵人、对我都……毫无意义……”
“你错了,《长门赋》并非毫无意义,它得到了陛下的喜爱,得到了天下人的称颂,也……”
陈阿娇顿了一下:“也让我得到了世间门最可爱最聪明的小月亮。”
“小月亮……”
司马相如轻声重复着,突然浑身一震:“四公主!难道说四公主是……”
“是的。”
陈阿娇垂眸。
司马相如恍然大悟:“难怪……难怪……难怪陛下如此喜爱四公主……难怪四公主与太子如此不同……难怪……贵人,陛下和您真是……”
“一世的孽缘,对不对?”
司马相如没有回答,只是唇角流出叹息。
“或许,这就是天意……”
陈阿娇对于现状并无不满。
和司马相如谈了些许往事后,她突然道:“我可以再请你写一篇辞赋吗?”
“贵人,你看我现在……”
“我想请你写一篇关于封禅的辞赋。”
“啊——”
司马相如惊愕:“贵人,您这是——”
“陛下一直都想效仿古代圣贤行封禅大礼,而当世辞赋文采没有人能及得上先生。”
“所以贵人想请我写《封禅文》?”
“是。”
“哪怕我活不到陛下登高山封禅拜祭天地之日,只能凭想象书写?”
“是。”
“但是我没有亲眼看到,我怎么可能——”
“先生写《子虚赋》、《上林赋》、《大人赋》等等华丽文章时,不也全凭着想象吗?陛下的性情,我再清楚不过,他既有心封禅,将来必定会实践,而你既不久于人世,为何不写就《封禅文》,与陛下的封禅一起流传千古,永载史册?”
“永载史册……永载史册……”
司马相如心动了,枯槁的眼中再次燃烧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