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这里的花魁要穿的那种华丽丽还不便于行走的衣服,心里也有点抗拒,捂着脸做作地说:“那人家要是被别的男人动手动脚怎么办?” “您能够避开不是么?”陀思说,“但是面对女性,您总是更有耐心一些。” 乙方云鹤眨眨眼睛,觉得恋人这个样子很是可爱,弯着眉说:“可能是因为女性大多容易向人表露善意。” 但也不乏乖张暴戾,抛弃良心,剥削压榨女人的女人。 比如这家店不幸脑溢血去世的老鸨,也比如他们将要去见的蕨姬。 他翻出了这个身份自带的女装,果然要比花魁的装扮简单很多。 红色交领,细腰带,羽织是白底黑鹤纹的,领口的款式是女式的,会露出细长的脖子和背后一片白皙的皮肤。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假胸,被他当场销毁了。 对于又变得贼长的头发,他选择掏出系统送的发带,在靠尾端的地方一扎,就了事了。然后他捏着一把折扇,跟在陀思的后面前往京极屋。 当走进中央街的时候,说句夸张的:感觉眼睛被洗了一样。 游女屋的女性装扮发型大同小异,但这边的基本上很难看到太复古的妆容。 脸上没有厚重的白粉,在灯光下泛着珠光,眉毛也是画的细长款式,眼尾抹红,美艳动人。 虽然眼睛在看小姐姐,但云鹤的手却是拉着陀思的,在发现对方比较沉默之后,他立刻说:“京极屋似乎哪个?” 他就是在找蕨姬所在的游女屋没错! 陀思:“花魁是一家店的招牌,虽然每天只接待个位数的客人,但为了一睹芳容,会有几十上百的客人前来,所以那边生意最好的那一家就是。” 云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家店的生意虽然很好,但站在二楼围栏边招揽客人的游女似乎不像其他的那样光彩照人,浓许多的妆都无法遮掩眉眼里的憔悴。 “蕨姬的脾气很不好。”陀思说,“我从一位年长的夫人那里听到了很有意思的内容,据说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美艳又脾气极坏的花魁,对方的名气越盛,这里其他的漂亮女人就会越少。” “被她害死了?” “从二楼失足摔死,自杀,逃跑,嫁到很远的地方去……有很多理由,但都没有留下尸体。刚开始有人探究过,但那些人也都不长命。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上百年。” 乙方云鹤前进的脚步顿住,眼前花团锦簇,灯光通明的景象逐渐蒙上阴间滤镜,美丽动人的小姐姐们也幻化成吸人精气还要吃人的妖怪。 他抱住恋人的胳膊,问:“是鬼吗?” “她不在白天出现。虽然游郭白天不营业,游女也很少离开游女屋,但她一定要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后才会出现在外面。” 云鹤:“……我觉得我们其实托人问问就可以了,没必要自己去……要是她看上你了可怎么办?” 陀思:“见过她的客人可是一个都没出事,而且我们都走到这里来了不是么?” 他本来也说可以雇人去问问的,但某人对这个历史上非常有名,在现代已经关闭(后来变成了高级桑拿,有漂亮女人服务的那种)的花街很感兴趣,想出来逛逛。 “咳咳,那我一个别的店里过来的,也像是踢馆一样,万一她脾气上来了,不肯告诉我们怎么办?” “不必担心。” 分外可靠的陀思先生牵着他,把他带到了京极屋的门口。 里面的迎接他们的人惊慌地看着乙方云鹤,对陀思说:“客人……您怎么还带了女伴?” 陀思无视了她眼中的担忧,礼貌地说:“这是沉月屋的鹤姬,因为不善打扮,所以希望能够让蕨姬小姐指点一二。” “蕨……蕨姬小姐她没有时间,请您赶紧带着她离开。”游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语气却十分坚决。 然而陀思绕过她,目光向楼上看去,对上一双暗藏妒火的眼睛。 那女人外表美艳,却像是红粉装扮的恶鬼。 在收到他平淡的目光之后,却立刻变了脸色,一派善良大方地说:“我现在很有空,很愿意指点这个……这位鹤姬,客人请带着她上来吧。” 乙方云鹤也抬起头看对方,在心里哦豁一声。 撞衣服配色了。 这种时候就是谁丑谁尴尬啦。 他凑到恋人的耳边问:“您觉得,我跟她谁好看?” 陀思:“私以为没有比您更好看的存在。” 楼上听力极好的女鬼:“……” 刚才还想要劝他们离开的游女在发现楼上的人之后,立刻噤声躲到一边去了。 他们俩于是畅通无阻地上去了。 沉默的女童引着他们进蕨姬的房间。 云鹤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稍稍放心,坐下之后,刚准备说什么,就被速度极快的蕨姬按住了脸。 那力道极大,仿佛想要将他的脸皮撕下来一样。 蕨姬用妩媚含笑的语气说:“你的脸上真的是一点妆都没有呢,这可不行,不如我们就从剃眉开始吧?” 陀思抓住了她的手腕,平静道:“请您放开。” “剃眉的时候发生点儿血腥时间也是情有可原的是吗?”乙方云鹤凉凉地说。 堕姬的身体僵住,瞳孔险些变成红色。 无论是这个白发的人,还是那个黑发的,都让她感到恐惧。 她很生气,想要不顾一切的将他们撕裂割开,但为了无惨大人的命令,她绝不能暴露。 所以她松开了手,用袖子遮住下拉的嘴角,用玩笑的语气时候:“为美丽付出代价不是正常的吗?” 云鹤垂着眼,也在压抑自己动手的冲动,语气不大好:“我不喜欢化妆。” 陀思也缓和了语气:“其实,我们是有事情想要问您的。请问,您见到过一位有着彩色眼睛的白发男人吗?” 堕姬:“……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陀思:“鹤姬非常喜欢的一盆花被其他人私自卖给了那个人。” 童磨才走了没两天,堕姬当然还很有印象,甚至还记得自己嘲笑过对方买了一盆没有发芽的花。 “那位客人非常特别,我有些印象……但在我告知你们之前,告诉我那是什么花。” 她说完之后,又勉强地用上营业语气:“妾身有些好奇,就当做是信息交换如何?” 乙方云鹤:“一盆彼岸花,据说是很特殊的颜色。” 彼岸花…… 迅速捕捉到关键词的堕姬瞳孔骤缩。 “所以那个拿走它的人在哪里?” 又阴沉下来的气氛让她回神,她很大方地说:“我不知道客人的住在哪里,但可以尝试着替你们联系一下。” 跟上弦之二讨要东西,还是彼岸花,一定会死得很痛苦吧? 陀思:“那就麻烦您了。” 堕姬:“送……” 后半句因为被掐住脖子而无法说出。 太快了,她反应不过来,这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速度吗? “蕨姬小姐,你的情绪实在是太激烈了,吵到我了,如果不是你还有心跳好血液流通,我都要以为你是鬼了,请以后多少控制下自己的脾气,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送给你一本清心经。” 乙方云鹤的唇角拉得很平,没有玩笑的意思。 他是不太想成为密室杀人的凶手的,但也要对方识趣不是么? 堕姬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仿若天敌的气息,乖顺地说:“知……知道了。” “也请快些通知对方,如果花久不回到主人的身边,可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 “好的。” 童磨抱着花盆又回到了吉原,想找到曾经照顾它的人问问该怎么养,结果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位夫人已经脑溢血去世了。 新老板鹤姬跟相好出门了。 他有些苦恼地走在街上,四处寻找新老板的身影。 结果撞到了一道跟他一样游走于人群的影子。 影子变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着超飘逸发型的青年,好奇地看着他怀疑的花盆说:“你为什么抱着一个花盆?” “据说能够开出漂亮花朵,但一直没有发芽。” “那不如卖给我吧。” “你需要?” “我的妻子生前喜欢种花。” 童磨觉得这个半人半妖的存在也很有意思,于是点头:“那就送给你好啦。” 他可是大好人来着。 奴良鲤伴:“谢了。” 他抱着雕刻着山吹花的漂亮花盆,继续行走于花街的袅袅红烟里,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花盆。 “嗯?”他停下来,拿从某家店里顺来的筷子在泥土里拨弄,很快看到一株濒死的彼岸花花球,“果然是被这里的鬼味儿污染了鼻子啊,妖气都差点没发现。” 黄泉的生物在阳间是难以存活的,更别说发芽生长,不知道是哪个奇才想到要种这种东西。 虽然花街这里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不见天日,鬼和死亡的气息也是很好的滋养,它也是少有的具有灵智和成妖资质的彼岸花,但这里远没有达到让它发芽的条件,它很快就会死。 “真是可惜了呢。”他感叹了一句,在旁边这家店找了个废弃花盆,连土带彼岸花一起倒进去。 为了避免这花为了活下去吃人,他还上了层封印,然后抱着花盆走了。 京极屋。 陀思带着乙方云鹤离开之后,堕姬气得又把房间砸得乱七八糟。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那两个人身上连武器都没有带,却能够让她那么恐惧,觉得自己弱小又讨人厌,像是随时可以丢进阴沟里的玩意儿一样。 她抱着脸气得血管在皮肤上凸起,腰带乱舞,怎么也冷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