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眉头?微蹙,迅速步去窗前一看,只见?数名衙差举着火把将客栈团团围住,更远处还列着几行官兵,看样子,像是随钦差来的。
他是早已“宾天?”之?人,无论来的人是谁,认出?自己终是不妥。
朱南羡如是想着,从行囊里取出?一身斗篷。
外间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原来是官员等不及,差衙役来唤门了。
如今的云来客栈被江家包下,除了翠微镇的人,便是客栈里的伙计。
得到大堂,人已差不多到齐了,朱南羡放眼望去,指使衙差清点人数的是姚有材,他身旁的两人,一人是户部的卢主事,一人是左军都督府张佥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五官端正?,右眉有块小?凹痕的官员立在略后方,他模样年轻,气度却十分从容,正?是翟迪。
大堂的方桌被挪去一旁,数张椅凳拼接在一起,但副都御史大人不坐,其余人等便不敢落座。
少倾,人数清点完毕,姚有材听闻少了两个,高声问:“那个姓苏的跟他的护卫呢?”
“回?大人,苏榭有要事,与覃护卫一起出?去了,去向不知,说是晚些时候回?来。”晁清答道。
姚有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环目一扫,目光落到朱南羡身上:“南护院大半夜的照着个斗篷,不嫌闷得慌?”然后吩咐,“来人,把他的斗篷摘了!”
朱南羡见?翟迪出?现?在此?,正?担心苏晋今夜的接待寺之?行,一时分神,陡然见?两名衙差上前来摘自己的斗篷,未及反应,抬手就挡,电光火石间,一人的手臂便被他反撇去身后。
“反了你了——”姚有材见?此?情形,欲唤人将朱南羡擒住。
晁清道:“大人,大人有所不知,南护院今夜偶感急症,怕将病气过给旁人,是以?才?罩着斗篷。”
“果真?”
“是。大人若不信,可问客栈的伙计,今夜客栈还请过大夫。”
姚有材心知这姓南的护院无缘无故罩着斗篷必有蹊跷,若照以?往,他非逼着他揭了不可,但眼下不一样,一旁立了位钦差,一名京官,一名都督府佥事,也罢,左右今晚也不是
冲他来的,姑且放他一马,做个“讲理”的人。
于是摆摆手,令衙差们退下,然后看向江旧同?,道:“江老爷,本官今日已将当?年你买通官府,令江延逃役的事禀明给了——”转过身,朝翟迪施以?一个深揖,“自京里来都察院副都御史翟大人,你可知罪?”
江旧同?面色灰败,双膝跪在地上,其实自看到姚有材再次找来,他便料想到这一出?了,再颤了颤,磕下头?去:“禀大人,草民知罪,但是姚大人,钦差大人,草民当?年行贿官府,实乃一人所为?,江延彼时年少,并不知情,实非故意逃役。大人们要治罪也好?,杀头?也好?,可否只惩处草民一人,饶过小?儿的性命?”
“你家公子的逃役罪如何定?刑,翟大人是御史,自会明辨正?枉。”姚有材道,看江旧同?轻易认了罪,一挥手,几名衙差会意,瞬时就将他擒下。
朱南羡心中狐疑。
姚有材真正?的目的是侵占翠微镇的桑田,因此?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江延逃役的事胁迫江旧同?。
可现?在,他竟来了一计釜底抽薪,将逃役的事直接禀明翟迪,摆明了不给江家活路,姓姚的是不想要桑田了?
不对,朱南羡想,这背后一定?另有图谋。
朱南羡心知该暂时救下江旧同?,至少不让他落入姚有材手中。
可他一旦出?声,必引人起疑,若只翟迪一人在还好?,偏巧户部的卢主事与都督府的张佥事均认得自己。
于是只好?缄默不言,任衙差将江旧同?拿了去。
姚有材又道:“本官今日来,另有一桩要事。你们翠微镇的镇民,从前多是山民,后来伐林成田,做了桑民,户籍却不清不楚。而?今,恰是大随每十年一回?的户籍清点——”
他说着退后一步,拱手朝上,跟身旁的卢主事恭敬拜了拜:“户部的卢大人清查蜀中户籍时,发现?你等人中,有两人的户籍尤为?不妥,原就不是蜀中人,后来落了户,户上却只写是昔武昌桃花汛的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