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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终章(第2页)

“有什么?舍不得的,天下别离都是给失心?人?,真正?的有心?人?,想?要再见,鸿雁书一封,天涯海角都能相见。”沈奚将柳枝在指间翻折一番,朝苏晋一笑,然后一扬手,将伤别离的柳枝往河水中抛去,满是不在乎道:“走了,过?几年?见。”

车马辚辚上路,朝北方行去,沈奚带着第一批迁往北京的朝臣一走

,整个留都似乎寂寥了几分,生出些许苍旧之意了。

雨仍未停,从一月一直下到二月。

二月伊始,帝驾也?该起行了。

这一日,十王朱弈珩与宫中的两?位皇子?伴着朱昱深从承天门步行而出,路过?护城河,一路往朱雀街走去。

两?旁有亲军开道,内侍们躬着身,为这一行天潢贵胄举着伞。

太子?朱瑄慈悲,看身旁内侍全身已被雨水浸湿了,接过?伞,说了句:“你退下吧。”然后对朱昱深道:“儿臣从前听母后说,舅父这一生慕逍遥,从前跟哪家小姑娘的扇子?上题字,都写一句‘满天星斗人?睡也?’。苏大人?来跟父皇致仕,儿臣还以为舅父要与他一起远离庙堂,没想?到舅父连致仕两?个字都没提,头一个去了北京。”

一旁的二皇子?朱瑾道:“儿臣也?觉得困惑,这几年?受教于舅父,直觉他不喜这朝堂拘束,惯爱自在,可临到今日了,也?不知他的自在,究竟是什么?。”

“谁知道呢。”朱弈珩笑道:“但本王与沈青樾共事了这么?多年?,深知一点——沈青樾这个人?,永远不能小瞧了他。”

当初他目下无尘,朱沢微将他贬去太仆寺养马,原以为他会?不堪受辱,没想?到他竟生生受了下来,暗中转马帮朱南羡夺取帝位。后来晋安帝驾崩,沈苏一党溃败四散,原以为他会?与苏时雨一样伤心?欲绝,一心?求死,没想?到他回宫后,只一夜时间便强忍下悲愤,嬉皮笑脸地留了下来。以为他这辈子?慕逍遥,喜自在,去年?冬,苏晋来与朱昱深致仕后,朱昱深对沈奚道:“朕不强留你,你也?可以走。”谁知到末了,沈奚却摇头:“不了,天下之大,去到哪里不是一样?懒得动了,这辈子?留在朝堂罢。”

朱瑄与朱瑾一起躬身:“十叔说的是。”

朱昱深道:“青樾这个人?,朕原以为看得清,到了今日,也?看不清了,可能对他而言,逍遥二字,也?有不同解罢。”

一解身逍遥,二解心?逍遥。

柳昀与苏时雨有远志,有才干,可沈青樾玩世不恭的聪明里,一辈子?留在朝堂,是否也?存了些为民生,为天下的抱负呢

罢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看不透,所以不追究了。

众人?行到朱雀街外,来到一方高五丈,宽两?丈的石碑前顿住。

朱瑄叹道:“这就是景元二十四年?末,苏大人?参倒三叔朱稽佑,为天下仕子?义士请立的功德碑?”又自嘲笑道,“可叹儿臣在南京住了数年?,若非随父皇出征,便身居宫中,直至今日,还是第一回见。”

功德碑静立雨中,气势沉穆。

等候在此的工部郎中极为机警,上前道:“禀陛下,臣听闻陛下要与十王爷,太子?殿下,二殿下一起过?来看功德碑,便派工匠仔细丈量过?了,将功德碑从地基里拔起,需耗费两?日,陛下若欲将功德碑迁去北京,臣今日就命工匠开工。”

朱昱深道:“不必,就留它在南京。”

朱瑾道:“将这么?大一块石碑带去北京,一路耗费人?力甚大。父皇不如?按照此法,也?在北京立一个碑——”想?了想?,一笑,“但不是仕子?义士的功德碑,是功臣碑。”

朱瑄一愣:“功臣碑?”

“是。”朱瑾点头,“众人?都说,而今盛世承平,犹如?‘贞观再治’,但这盛世,也?离不开治世能臣。百姓说父皇类贞观大帝,何不如?当年?唐太宗在长安建凌烟阁,上刻二十四功臣之名??”

朱瑄接过?话头:“昔唐朝太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上,一列赵国公长孙无忌,二列河间王李孝恭,三列莱国公杜如?晦,四列郑国公魏征,五列梁国公房玄龄……而到了父皇这里的功臣录,则该是第一内阁首辅柳朝明,第二户部尚书沈奚,第三左都御史苏时雨了。”

“不对,皇兄偏心?。”朱瑾道,“儿臣以为,论政绩,苏大人?其实可以排在舅父前面。”又是一叹,“可惜苏大人?不愿做官了。”

朱瑄亦遗憾点头:“是,昨日我?与瑾儿去府上拜别,听苏大人?说,都察院的事物,他已全数转交给了柳大人?,明日便会?离开南京城。”

苏晋致仕后,左都御史的职务又空了出来,众臣原以为朱昱深会?自后辈御史中提拔,谁知朱昱深却道:“柳昀,你曾任御史逾十载,左都御史一职

,朕一时想?不到合适人?选,你便先担着罢。”

想?来也?是,这个职务太重要,满朝上下,除了柳朝明与苏晋,找不出第三人?。

朱瑾问:“父皇,您会?效唐时太重,建凌烟阁,筑功臣碑么??”

身后功德碑矗立雨中,朱昱深离开前,又看它一眼。

盛唐自贞观起,迎来百年?盛况,天下承平,万国来朝,以至于后世人?人?提起盛世,都要提一句盛唐,提一句贞观。但玄武门血流成河,李世民杀李渊李元吉,诛杀李元吉五个儿子?,也?随着这个盛世被铭记在了青史与后人?心?中。

后世提起盛唐,说无可企及的繁华,无语伦比的尊荣,到末了,也?会?叹一句凋敝后的疮痍,皇权背后的肮脏,提起贞观帝唐太宗,说他英明治世,千古一帝,却也?要替他夺位弑兄的残忍,屠戮亲人?满门的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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