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着丰富阅历的男人,如果想彰显魅力,一定不是以炫耀自己的阅历来进行的,就像楚留香现在这样,他虽然在借用自己初入江湖的故事来劝慰苏小七,但是言辞却是极为妥帖,没有加入丝毫的自我优越感和炫耀的意思。
“这世界本就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像我走到如今,也是摸爬滚打了好久,但只要坚持下来,本身就是一种成功的挑战。”
苏小七听到这话,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笑了下,因为对方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实在是有点儿鼓励师、人生励志师一类的,更有点儿像要套路她进江湖就业的画大饼人事高管。
可就算如此,苏小七依旧是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抿嘴笑了笑,回应道,“嗯,对,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阿香表哥,请继续!”
反正一个人看月也是看,两个人唠嗑也是唠,一起边唠嗑,边看月亮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楚留香看着苏小七嘴角那一抹揶揄的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你应该将黄鲁直前辈那话放在心里的,只是要从好的角度去考虑。”
苏小七向下坐了坐,双手撑着身后的屋脊顶,悠悠说道,“好的角度?”
“你是想让我记住他以前辈自居的夸赞,说我小小年纪有此成就,实属难得,未来肯定能在江湖上站立头角?”
她说完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夸我小小年纪厉害,我可以接受,但是我并不觉得我的厉害应该被小小年纪限制,人不该给自己找太多的借口,因为这世上多得是少年英才,像阿飞那样的,他就是天生的剑客。”
“阿飞自幼与山野为伴,以猛兽野禽为敌为友,大自然培养出来的敏锐性和铜皮铁骨,以及自身绝佳的骨骼经脉,普通人必然是难以企及的,这是他的磨难,也是他的机缘。”
“而他如今才十岁,他的未来,才是大大的不可的限量。”
楚留香侧头望去,少女昂首望月,嘴角噙着笑意,毫不吝啬的发自真心的夸赞着自己的朋友,她是愉悦的,也让看着的人能共情到那种愉悦。
“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七老八十的模样,你不过也才十五六岁,而且我也能感觉到,你这次与黄鲁直前辈交手时的身法,较之前与我在京城夜斗的那次,可是有大|跃|进的。”
这话听着是夸赞,但对方此刻既是来做劝导安抚工作的,那苏小七免不得要挑些刺儿出来,也让这对话能再延续久点儿,也不辜负楚阿香这一番真切的表兄妹情谊。
“哼,”苏小七轻哼一声,随后脚踹了瓷片两下,努了下嘴,故作不满的小腔调,“那现在看来,当初你也是大大的手下留情了的,如果不是那颗毒栗子,你不会是要把我抓起来倒吊着拷问吧?”
楚留香终究是没忍住,做出早就想做的事情,从腰侧抽出折扇,微抬手臂,手握的地方看着用力,最后敲下来的声音却配不上原先那份架势。
砰砰砰,三小声脆响。
“你惯是喜欢在嘴头上讨些便宜,又是气人,又是笑人。”
更多的是让人咬牙切齿,又下不去狠手教训的无奈。
苏小七双手撑着屋脊顶,重新坐回高处,端正上身,语气转而正经起来。
“阿香表哥啊,这么跟你说吧,我学武至今,也就三年。”
其实三十天都没有,而且大都用的外挂,但是综合一下个人的使用效率和实践水平,苏小七觉得自己这么形容也是没错的。
楚留香到底是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稍显讶异的表情。
若是才三年,那就应该是从十二岁开始习武的,大大失了幼龄的先机,却能达到此时的成效,若是无大天赋,必是难成事的。
“如此看来,你也该称自己为年少英才,起步虽晚,但是却胜过大多数人,天赋一词,害人之多,不计其数。”
苏小七微抬下颌,望月喟叹,“其实看着我乐观向上,没心没肺,但不代表我不会思考,那岂不是浪费了这聪明的小脑袋瓜了?”
“我想过一个问题,假设甲十岁,乙二十,两人功力必是有差异的,但乙说甲天资绝佳,十年后可与他一战,甲听了热血沸腾,喜不自胜,转而回去苦修,但是他却忘了一件事。”
苏小七抢过楚留香手里的折扇,拿着自己扇风悦凉,,“表哥猜猜我这故事里,甲忘记的是什么事情?”
楚留香自是聪明的,稍稍联系前后所讲的内容,他就知道了苏小七大概想讲的是个什么东西,倒不是说苏小七呆愚,容易一下子暴露,让人看到底,而是她没有可以隐瞒,本就是想让楚留香替她说出来的。
“甲忘记了,那十年里,不仅是他在精进,乙也许更是能早早的跨过另一番境地。”
跟聪明人对话,大多时候都是轻松的,当然主要是在谈论正经事上,插科打诨的话,就要另作他算。
苏小七此刻又像是一副历尽千帆的淡然姿态,嘴角平平没有笑意,“所以若是乙本身也是天赋极佳之人,且不辍习武,哪怕是十年后,甲也是赢不了的。”
可她下一句又转了画风,声音刻意压尖了些,有些搞笑,“但其实也不是一辈子都赢不了的,凡人境界若是没有跨过大宗师至破碎虚空的话,那就到底是个□□凡胎,熬到一定岁数,甲也不是不可以靠那追不上的十年干一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