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一发话,陈母就要起身张罗。
枝枝却扶着她上了床,道:“母亲陪我再睡会儿吧,您都一夜没睡了。”
陈母挣扎道:“院子里事可多了呢,都需要娘亲看着,你爹爹弟弟什么都不懂。”
枝枝却抱着她不撒手,“可是以后女儿就嫁出去了,和母亲一同睡的机会可不多了。”
至于院子里的事,枝枝相信,傅景之的人才不会把这件事搞砸。
陈母嘴里嘟囔着“哪有这么大了,还同母亲睡的”,但是她还是躺下,陪着枝枝说了会儿话。
不多时,陈母就睡了。
听着陈母均匀的呼吸声,枝枝就知道,陈母怕是一夜都没合眼。
又过了一个时辰,银杏和柳儿在门外急得直跺脚了,依旧不见人出来。
银杏端着水盆道:“再不传话出来,我们水盆里水要换第七遍了,那可就不吉利了。”
好在,这句话落,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进来吧”
两个丫头进来后,看到了还在沉睡的陈母,自觉的小了声音,伺候着小姐收拾了起来。
枝枝已经洁面之后,陈母突然坐了起来,哎呦了一声,道:“枝儿,你怎么不叫娘亲呢,没误了时辰吧?”
如今天刚刚亮,屋子里还要点了烛火才能看清楚事物,窗外隐约能瞧见听到来往匆匆人影。
枝枝笑着说:“外面有人操持,娘亲再睡会儿吧。”
虽是如此说,陈母却利索的起了身,在丫头的服侍下洁面梳妆,又换上了刚送来的衣物,临走前交代道:“枝儿,你这边也不能耽搁时间的啊。”
枝枝点头称是。
今日,枝枝由内而外都是大红的颜色,娇艳的红更衬得她肤白如雪,云鬓如瀑披散在背后,不染粉黛都已经美得惊人。
她穿的喜服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却难掩玲珑曲线。
她们刚穿好衣服,门外“扣扣”两声。
柳儿去开门,道:“小姐,是全福夫人。”
扬州有个规矩,出嫁前要有一个全福夫人来给新娘人梳头。这全福夫人也是有讲究的,进来后,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自我介绍道:“老身是永平侯夫人,父母兄弟健在,爷爷奶奶身子康健,儿孙满堂,特意来给夫人梳头。”
这样尊贵的身份,难得的福气延绵,就算是给公主梳头也是够了,竟然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给她梳头。
枝枝也起身行了一个礼,道:“多谢夫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梳头的梳子是桃木的,取的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美意,梳头时,全福夫人的吉祥话不要命一样的往外抛。
梳完头,永平侯夫人的视线落到一旁的凤冠上的时候,愣了一下,才按耐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将凤冠戴到了枝枝的头上,恭敬的说:“新夫人可以出门了。”
枝枝的头顶盖上了盖头,被一路扶着,到了前堂。
陈父一向寡言,今日却蹦豆子一样叮嘱个不停:“爹爹从来都不指望你高嫁,只想让你有个温和知礼,与你琴瑟和鸣的夫君,一生顺遂平安。如今,爹爹也是这样想的。你要记住,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枝枝开口就哽咽了,跪在地上道:“女儿谨记爹爹教诲。”
陈母说话前先用手帕擦了泪,“娘亲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别的话,娘亲也不想多说。娘亲只希望,孝顺公婆相夫教子是你的品行。但是你也要学会爱自己,不要总是憋着自己内心的想法,两个人过一辈子,只有坦诚相待,才能和和美美。若有什么不顺心的,陈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按照规矩,枝枝只能说一声“女儿谨记娘亲教诲。”
但是她俯下身上,深深的三次叩拜,眼角憋着泪才没掉下去。
陈府门前,傅景之长身玉立,一身鲜衣怒马,静静地守在府门口。
枝枝被陈瑾背出来的时候,正是吉时,敲敲打打的大场面引来了整个扬州城的围观,都知道江家的公子来迎娶徐府三小姐。
至于为什么从陈府出门,大家虽然好奇,但奇怪的是,没一个人敢胡言乱语。
亲眼看到人进了花轿,傅景之的心也没落下来。
按照规矩,新人成婚都是要闹洞房的。但是傅景之这边并没有请什么人过来,仅有的几个凑场面的人家,也都是知道他的身份的,谁敢为难他这个新郎官啊。
被送入洞房后,依旧能听到外面的热闹声。
枝枝低着头,纤细白皙的手指勾着身上的红手帕,听到门吱呀一声的时候,动作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