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蒋夫人就想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希望您能认下此前中统对您通红的指控,然后再登报高开表示跟红党决裂,这样,就能堵住中统和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嘴……”
“啪!”
不等李墙把话说完,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记耳光,左半边的脸颊顿时就肿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把你那口条给我捋直了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打得连你老根叔都认不出来?行啊,我看你小子是翅膀硬了,长能耐了,都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了!你给我说实话,那老蒋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啊?”
“可是将军,在东北的时候您不是常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
“那是打仗!完全就是两码事!”
“那么敢问将军,在您心中,到底是抗战重要,还是您个人的名誉重要?”
“那还用问,当然是抗战重要!”黄显声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脱口而出道。
“还是得呀!您可是打响了抵抗日本侵略第一枪的大英雄,至今我还记得您带着奉天警察大队奋勇抵抗日本人进攻时的英姿,可是现在您却被困在这样一个鬼地方,诚然这其中可能是有一些误会,但是您如果还是这样的态度,就算是错,恐怕委员长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哼!说到底,你还是想说服我做缩头乌龟,认下中统那帮混蛋给我无故扣上的莫须有的通红罪名?休想!”
“将军,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既然您可以为了个人的名誉不惜将牢底坐穿,那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抗日救国的大业做出一点点名誉上的牺牲,留着有用之身,救万民于水火呢?两者孰重孰轻,将军您难道不比我清楚?”
然而听到这,黄显声竟哈哈大笑起来,顿时就把李墙搞得很是莫名其妙。
“将军,您笑什么啊?”
“自然是笑你个小兔羔子,还是太年轻了啊!你真以为这件事就那么简单,只要我在认罪书上签了字,就万事大吉了吗?那你可就太天真了!”
说到这,黄显声顿了顿,将李墙只是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怎么,不服气?这也难怪,毕竟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些。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在认罪书上签了字,并且按照老蒋的意思公开跟红党决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样委员长就能找机会让您重获自由了呀!”
黄显声听了则连连摇头,“错!”
“会……招致中统的报复?”
黄显声再次摇头,“还是不对,再猜!”
“像杨虎城将军那样,送您出国考察?”
这次黄显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但还是摇头说道:“总算是靠谱了一点,继续猜!”
“难不成,会像对待少帅那样,将您……”
“你说呢?而且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那就已经是最理想的情况了。实际情况远比这要残酷得多,且不说以老蒋那多疑的性格,再加上西安事变的前车之鉴,根本就不可能让我重掌兵权,就连那所谓的‘自由’,都是要打引号的。结果就无非就是换了一个条件更好的牢笼而已,而且,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只要我低头认罪,那么他就会借机大做文章,届时中统尝到了甜头,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以同样的理由构陷,迫害任何与老蒋政见不合亦或是敢于发声,提出不同意见的人士,而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国红合作,甚至是整个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都很有可能呢因此将面临彻底崩溃瓦解的风险。你告诉我,这两者之间,孰轻孰重啊?”
听到这,李墙顿时就感到头皮发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也起了一片,额头上的冷汗更是不受控制地“唰唰”直流。
直到这时,李墙才终于明白黄显声此前为什么总说自己太过年轻了,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真的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而与此同时,就在郑耀先的监房里,以周养浩为首的几个军统特务正齐聚一堂,一人戴着一只耳机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录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在听到黄显声那番鞭辟入里的分析之后,所有人的脸上几乎全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跟李墙一模一样的神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