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统一的就是人心,就像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优缺点,有着不同的思想,以及看待世界的不同认知一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小算盘,优先为自己打算。
而反映到实际行动上,就将那些人大致分为了三种:
第一种便是天真地对大家那个口头约定严格遵守且深信不疑的人,这种品质固然高贵,也值得赞赏,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人往往都是最吃亏,最容易受欺负的一类人;
第二种便是随风而倒的骑墙派,这类人往往能够敏锐地嗅到风向,进而顺势导向强势的一方,却又不会亲自下场,而是始终尽一切可能让自己处在隔岸观火的状态,进而达到自身的利益最大化,可以说那些人之中绝大多数都是这一类人,毕竟都是浸**商场多年的老手,这样的心态恐怕早已深深地可在骨子里了;
而最后一种,就是那些所谓的“唯利是图”,无时无刻不将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尽管这类人往往都自称纯粹的商人,但实际上就是一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要有足够的利润,他们甚至可以把用来绞死自己的锁链卖给自己的敌人!
朱氏商行的老板朱老七显然就是最后一类人之中的典型代表,别看他白天的时候在离港登记处叫得最凶,喊得声音最大,可还没等太阳下山就独自一人乔装打扮,悄咪咪地回到了登记处。
然而刚一进门,那朱老七就差点忍不住骂起娘来,因为直到他偷偷摸摸地进到登记处的里面,才愕然地发现,里面早就已经挤满了跟自己有着同样小心思的奸商。
更让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的则是挤在最前头的那个竟然正是白天第一个站出来对当局的政策表示不满,呼吁众人一致抵制的家伙。
“他奶奶个熊!本以为老子就已经够不地道的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老子更不要脸的,呸!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那朱老七还在心里不停地骂街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登记官便起身来到坐在左手边的李墙面前恭声说道:“明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李墙则微微颔首,淡淡地说道:“嗯,开始吧!”
那书记官听了连忙点头称是,随即才挺直了腰杆吩咐道:“来啊,关门上板!”
随着那书记官的一声令下,一众手下便鱼贯而出,关了大门,上了门板,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隔绝在了这间小小的登记处里面。
且不说其他人,单说那个朱老七,尽管已经是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了,但像今天这样的阵仗却还是头一回经历,心里不免打鼓,甚至还隐隐涌出了一丝后悔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书记官便清了清嗓,发话了:“老实说,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商人了,嘴上说的一套,做起事来却是另外一套,真是把‘心口不一’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诸位此举实在难称君子。”
说到这,那书记官便顿了顿,然后才又继续说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倘若你们真的个个都是君子,那我们的这个政策恐怕还真就无法推行下去了,毕竟谁都想尽快离港,尽可能地减小损失,即便我们官方再怎么公平公正,也总得有个谁先谁后不是?老话说得好,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所以在此我得恭喜各位,这个机会现在就摆在你们眼前了。”
说着,那书记官便拍了拍手,紧接着便有人将十余张制做得十分夸张的通行证一字排开,放在了书记官面前的办公桌上。
“喏,诚如大家所见,我面前这些就是第一批获准出港的全部名额,总共一十四个,开价两千,价高者得。所缴款项的九成都将作为保证金存放在登记处在大西洋银行开设的官方账户里,定期三年,年息五厘。诸位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嘴上不说,但却无一不在心里默默地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
那书记官显然也有些心里没底,眼见许久都没人站出来回话便忍不住偷偷看向了一旁的李墙。
然而李墙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品着茶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这便给了那书记官些许底气,脸上的慌乱也随之消失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见众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李墙才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不动声色地朝那个书记官使了个眼色。
那书记官则立刻会意,赶忙清了清嗓,加码道:“好吧,既然没有人反对,那就说明这件事咱们还有得谈,这样好了,我再加一条,自港口重新开放之日起,凡持有通行证的船只,不但可予以减免一成的清关费用,每年还可享有两次货物免检特权,如何?”
此话一出,真可谓是立竿见影,顿时就把那些原本已经犹如一潭死水的油滑商人们对巨大利益的可望全都撩拨得活泛了起来,紧接着便又开展了一轮紧张激烈的讨论。
然而这样的场面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以至于那个书记官还没来得及高兴,房间里的气氛便再次沉寂了下去。
这下可让那书记官真有些慌了,赶忙再次求助地看向了李墙,然而几乎是与此同时,李墙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对了,我再补充说明一点,自港口重新开放之日起,所有没有获取该通行证的,清关费用一律提高一成。”
这一番话,简直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之中瞬间炸开了花。
有几个胆大的更是跳将出来指着李墙的鼻子出言不逊道:“这都多少年了,清关费用一直都没有变过,凭什么你说提就提啊?”
“就是!人家书记官都还没发话,你算老几?凭什么提高清关费用?”
“真要是把我们给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说对不对?”
“对!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这生意是没法做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眼看着众人越说越是激动,大有一发而不可收拾之势,要不是有李墙坐镇,那书记官恐怕早就已经拔腿就跑了。
然而面对那些已经群情激奋的商户,李墙却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既然大家对这个方案都不满意,那好,即日起,所有滞留在港口的船只都将额外征收停泊管理费,大船一百,小船五十,船上货物另算。”
“这……”
此话一出,房间里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里的算盘更是打得劈啪作响。
而就在所有人都被李墙这一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便有人猛地站了出来质问道:“敢问这位先生所任何职,说话可作得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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