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明楼苦笑道,“不过你也用不着太过担心,这服药虽然没办法药到病除,但却可以极大程度地缓解我的痛苦,这就已经很好了。”
“大哥,要不……要不你就索性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这里吧!”犹豫良久,李墙才终于忍不住说道。
“离开这?去哪啊?”
“去哪都好啊!”
“是吗?现如今欧洲那边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德国的机械兵团也已兵临莫斯科城下了,很快香港也会被日本人彻底封锁,至于重庆……恐怕还不如留在这里安全。”
“那美国呢?”李墙又问,“听说那边的医疗水平很高,连肺痨病都能治好……”
“或许可以吧,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然而明楼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其实我原本是打算带着曼春他们去香港跟你汇合的,但是最终却没有成行,因为就在我们准备撤离之前,我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接应掩护一个红产国际的重要人物。”
“向西去?!”不知为何,听明楼这么一说,李墙拜你忍不住立刻脱口而出道。
不想此话一出,明楼便立刻变了脸色,“你怎么知道的?”
李墙也没有隐瞒,索性便将山崎跟自己说的那些向明楼复述了一遍。
“身为一个日本人,还是黑龙会的成员,更何况又是这么机密的事,她为什么还要对你讲呢?”对此明楼百思不得其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要我说她十有八九是在试探我。或许是因为在你的身上找不到破绽,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从我身上下手了。”
“或许吧!”说到这,明楼竟突然诗兴大发,低声轻吟起来,“谪居寂寞岁将阑,几案凝尘酒盏乾。落落雨声檐外过,愔愔雪意座中寒。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尽管不清楚明楼为何要将无论是从意境还是韵脚都完全不搭的两首诗词强行糅合在一起,但李墙却还是皱着眉头静静地等着下文。
良久明楼才心情沉重地继续说道:“这是那位同志最后的遗言。”
“遗言?这么说……”
“没错,任务失败了,有人出卖了他的行踪。”
“我们的人?”
“不,是军统。”说到这,明楼稍微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解释道,“没办法,只有通过军统的渠道,才能把他所掌握的情报送到美国人的手里。”
“这么说那些诗词……”
“不错,这首诗的前半部分是宋朝诗人张九成的《十二月初七日述怀》,后半部分的东风指代的则是美国,而雨指的则是开战。所以这份情报的内容就是,日本人计划于十二月七号对美国开战。”
听到这,李墙这才恍然明白了明楼刚刚为什么要说来不及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墙这才回过神来安慰道:“大哥,毕竟那位同志是因为叛徒出卖才牺牲的,所以你也不必如此自责了。能把情报及时地传递出去,我想那位同志泉下有知,也会安息了吧!”
不想明楼听了却摇了摇头,“不,阿墙,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是把人送到重庆去,可结果我却只送去了情报,原本组织应该是想利用红产国际给老蒋施压,逼他如实将这份情报共享给美国人的,可是现在人死了,只有一份情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这么重要的情报,老蒋应该不会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的吧?”
“怎么不会?别忘了,老蒋一贯主张的抗日方针,就是拉英美等国下水,估计他心里恐怕还巴不得日本偷袭成功,给美国人来下狠的呢!毕竟在他看来你说,只要能搭上英美的便车,那胜利就指日可待了,在这样的心理作祟之下,他会把这份情报跟美国人共享吗?好,退一步来讲,就算老蒋真的愿意把这份情报共享给美国人,美国人会相信吗?”
“这……”
听到这,李墙整个人便怔愣在了那里,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最终还是明楼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好了,这种事情,不是你我这样小人物能够决定的。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现如今整个汪伪政府内部,持这种观点的人很多,其中最为积极的,就是周佛海。再有就是以陈公博为代表的死硬派,铁了心追随他们的日本主子。还有就是以李士群为首的转变者们,据我所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在苏州秘密培植起自己的势力了,野心不可谓不大……”
“大哥,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