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若是按常理推断,这样的目标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但这事巧就巧在,他的野心跟汪精卫的小心思竟然不谋而合,于是两人自然一拍即合,李士群也摇身一变,成了公馆派的中坚力量和先锋打手。
佐佐木自然不会特别在意李士群的口是心非,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据说那姓江的是在上海北站上的车,列车长误以为他是跟汪夫人一行是一起的,所以就将他放进了包厢。不过听到这个解释之后,汪夫人虽然脸色很不好看,但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甚至还破例给他匀出了一间小包房给他。”
“汪夫人就是汪夫人,此等胸襟气度,实非是在下这样的俗人所能与之相比的。”尽管房间里只有自己和佐佐木两人,但已经习惯了曲意逢迎,溜须拍马的李士群还是凭借着本能隔空送上了一记马屁,就好像知道很快陈璧君就会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似的。
拍完了马屁,李士群的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后知后觉地奇道:“不对,不对呀佐佐木君,我怎么听说亢老是被汪夫人给赶出包厢的呢?难道说,这是有人在故意颠倒黑白,恶意中伤不成?”
然而佐佐木却只是慢悠悠地端起手边的热茶细细地品了一口,然后才轻描淡写地说道:“李桑,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相安无事之后,列车长便又走了进来,对汪夫人的随从说道:有人来包厢找那个姓江的。”
“什么人啊?”
“名字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和尚。”
“和尚?”此话一出,李士群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终于想明白了陈璧君为何突然发了无边之怒,非要把江亢虎给赶出包厢不可了。
“简直就是胡闹!那姓江的好歹也是考试院的院长,让一个和尚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出入汪夫人的包厢成何体统?难不成他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看得出来,李士群这次是真的怒了,甚至就连对江亢虎的称呼都变了,然而狠狠地骂了一通之后,便又冷静了下来,眯缝着眼睛说道:“不对,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一定另有隐情对不对,佐佐木君?”
直到这时,那佐佐木的脸上才终于闪过了一丝赞赏的神色,点头说道:“说的没错,那人此举的确是早有预谋的。”
李士群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发泄了一通,想不到竟然真让自己给说中了,于是便连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据事后调查,那个和尚自称是常州清凉寺的当家主持,此次是受那姓江的之邀,一同前往杭州的。”
听到这,李士群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难怪那个姓江的这么有恃无恐,要知道自打汪精卫旧伤复发之后,尽管那陈璧君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却也在汪精卫的授意下暗中悄悄地为其物色起了百年之后的墓地,而常州清凉寺就是备选之一。想必那姓江的一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才会执意如此,这样一来既能替维新政府留守官员们出一口恶气,又能杀杀陈璧君的威风,还能探探传闻的虚实,真可谓是一石三鸟之计啊!
尽管已经差不多想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李士群却还是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问道:“难不成那个和尚也有问题?”
“当然,经过调查,那两人虽然相约同行,但在时候盘查的时候列车长却发现两人似乎并不熟悉,于是便起了疑心,紧接着就叫来了随车的宪兵不顾那姓江的极力反对,对两人的行李进行了检查。不查不要紧,这一查竟然在他们的行李中发现了大量的金条,以及大量违禁品。”
此话一出,李士群便彻底震惊了,紧接着便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这个老匹夫!亏他还是堂堂考试院的院长,竟然跑起了单帮,简直就是丢人现眼!这岂不是硬生生地在打汪主席的脸吗?不行……”
说着,李士群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李桑哪里去?”佐佐木见状赶忙出言相询。
“还能去哪?自然是派人去把那个老匹夫抓回来好好跟他把账算算清楚了!”
见那李士群真的动了真怒,那佐佐木便赶忙好言安慰道:“李桑不必如此动怒,不是我当你的面说你,就心胸气量而言,你跟你们汪夫人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别忘了,当时汪夫人就在列车上,可她为什么没有当场治他的罪,只是勒令他在嘉兴提前下车了事呢?无非就是在顾及南京政府还有你们汪主席的脸面嘛!可你要是非把这件事情给捅将出去,那岂不是搬石砸脚,正中了那姓江的下怀了吗?”
听佐佐木这么一说,那李士群这才冷静了下来,随即便深深地冲着他鞠了一躬,由衷地感谢道:“佐佐木君所言极是,刚刚若不是您及时出言提醒,在下恐怕就要闯下大祸了,请受在下一拜!”
“李桑客气了,我说过,我是来送你一个大功劳的,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你闯下大祸呢?”
此话一出,李士群的心思立刻就活泛了起来,连忙追问道:“这么说,您说的那个大功劳,难不成跟那个姓江的有关?”
“李桑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那姓江的下车之后既没有打道回府,也没有继续自己的行程,而是索性改道朝着江苏的方向去了,此举意味着什么,我想就用不着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李士群不听还好,一听那个佐佐木提到江苏,不知为何脑子里就自动蹦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高冠吾。
一想起这个人的名字,李士群就立刻恨得牙根直痒痒,此人不光高居JS省长之位,还是维新政府的留守官员,仗着自己拿所谓的“资历”根本就不把李士群甚至整个清乡委员会放在眼里,为此两人甚至还爆发了激烈的争执,直到现在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难道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吗?高冠吾啊高冠吾,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老子倒要看看,这一次,你拿什么跟我斗!
殊不知就在此刻,李墙也没有闲着,正站在对面二楼的阳台上远远地留意着李士群那边的动向。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佐佐木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墙这才转头对身后的松冈由衣说道:“看样子鱼已经上钩了,接下来可就看你手里的这根鱼线放的有没有水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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