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总说自己穷,怪不得她说没办法归还从百花楼里带走的物件,怪不得偌大的郡府连几个粗使的杂役都没有……他一直以为那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她竟真的把嫁妆殿进去了。
青阳唠开心了,一直讲个停不下来,“当时,阿姊为军费愁得好几夜没睡着。郡主知道了以后,却说钱最好解决了,还说她穷得就只剩钱了。我当时还以为她在说大话,没成想,居然是真的。郡主真的太厉害了,每次一有问题,她都能很轻松的就解决了。只要郡主在身边,我就觉得特别的安心。”
“我和阿姊有事情可以找郡主,那郡主可以找谁呢?郡主可以找陛下,找皇后,找太皇太后。”青阳一边说,又一边自言自语地回答道。
她捧着逐渐变得有些忧愁起来的小脸,莫名难过道:“可我觉得,郡主在宫里待得并不开心。就拿这几日来说,郡主经常一宿一宿睡不着,食欲也不好。可郡主却说自己过得很好,我不懂,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为什么要装不开心呢?”
秦止安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淡如水的唇轻抿着,一言不发。
青阳说完后,头歪着,发了一小会儿呆,就继续学习去了。
可她学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进去,便又问道:“三郎君,你每天这么游手好闲的,就不想做个官什么的吗?”
秦止瞥了她一眼,对此事继续保持沉默。
“为什么不想呢?我看万大哥就很想做。”青阳以为他的沉默是不想做,便有些苦恼道。
“这种东西,不是想就行的。”秦止笑笑,平静道。
“唉,郡主也这么讲。”青阳虽然不懂,但记忆力却一向不错,叙述能力也是一流,“我当时没听懂,但是郡主给我讲了个故事。说如果我是一只狼王,带领着族群生活在一片肥沃的大草原上。这时,隔壁的山头突然来了一只虎视眈眈的独狼。你想着你们狼这么多,不必怕它。”
“可是有一天,这只狼生了一窝小狼,小狼们渐渐长大,而且体态健壮。你感受到威胁,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你在想,如果山头不能够支撑起这群狼生活,它们会不会下山与狼群争抢食物呢?或者那些健壮的狼会不会眼红狼王的尊贵生活,想要取而代之呢?又或者那只母狼会不会想给自己的孩子换取更好的生活,而去挑战狼王呢?反正,安乐不会一直有,但忧患却时时相伴。”
她艰难地讲述完这一大堆,顿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便起身灌了一大口冷水,然后又蹲到了秦止面前,说道:“我其实还是没有听懂,三郎君,你听懂了吗?”
秦止神情有些复杂,思绪也是十分杂乱。
越葭的故事虽然不完全符合,但也的确是崇王府如今的现状。
他的两个兄长十分能干,都是各州的封疆大吏。
如今,父亲尚还在位,他又怎敢去大展身手呢?
父母将他送到这里,一是想向陛下表达忠心,一来也是希望在越葭这个天子近臣监视下,自己有机会摸到仕途的边儿。
由此,足见越葭心思之缜密,秦止不禁有些黯然。
她当时一直想赶自己走,大概也是因为不想掺乎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里吧?
所幸,他所求的和这些没有一点儿关系。
他虽然注意到了青阳期待的眼神,可仍然没有给她解释。而是拿起一卷书简,塞到她怀里,说道:“好好认字吧。”
万泗这时走过来,一脸丧气地坐到青阳身边。
“万大哥?你怎么了?”青阳关心道,随后好奇地指着他的衣服,问道:“你怎么穿着赤甲军的戎装?”
“没事。”万泗闷闷道。
“估计是被发现了。”秦止拆穿道。
前日万泗同自己说,要离开几日。
如今,越葭又去剿匪了。很明显,他是想偷偷跟着去,结果被发现了。
万泗低着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什么意思呀?”青阳捧着竹简,有些茫然道。
秦止没回话,万泗则有些垂头丧气道:“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呢?”
“啊?”见两人没有解释的意思,青阳眨巴着大眼睛,喃喃细语道:“怎么都喜欢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呢?”
但看到万泗这么颓废,她还是细心安慰道:“万大哥,你别难过。你看,我们在军营里那么忙,一年里归家的次数都没几次。去年,连元辰都没好好过呢。”
“那你们今年还挺悠闲的。”秦止插嘴道。
“哪有?那不是郡主受伤了嘛。”青阳立即反驳道。
秦止轻挑了一下眉梢,她果然受伤了。
“而且还伤特别……”青阳突然伸手捂住了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她迅速将地上的东西全部归拢到怀里,然后直接跑掉了。
秦止蹙了蹙眉,却也没有拦青阳。
见万泗还是一副丧气的样子,估计应该也不清楚,便就没有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