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葭没理她,她心里也觉得青阳该被收拾收拾了。
看着时日尚早,她又不想掺乎进青月对妹妹的教育里,便躲到了后院藏书的府库里,结果进门却看到秦止正坐在她那张书案前,神色认真地写着什么。
越葭此时穿着一身青碧色的袿袍,交衽绣着复杂的花样。头上簪着一只竹子样式的银簪,除了她的唇红如血般,看着略微亮丽些。其他地方浑一律清淡如水,十分素雅。
“青阳说你去见外兄了,怎么没在秦家多呆几天?”
秦止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十分自然地回道:“前日,外兄妇和外兄就已经回去了,我自然也就回来了。”
“哦,那应该是她没注意到吧。”越葭坐到他对面。
“她忙着舞弊,哪有空注意我呀。”秦止回道。
越葭余光一瞥,被秦止身旁放着的古琴吸引了目光。
她将那琴拿上来,好奇道:“你这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就在书架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我看这把琴的形制十分不凡,不想让它辱没在日月的灰尘之中,就随便擦了擦。”秦止有些歉意道,“倒是忘了和你说一声了。”
“这琴是我母亲的,王嬷嬷找了它好久都没找到,还急得上了好几天的火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越葭轻轻抚摸了一下,看着其中断掉的弦,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其实,这把琴并不是找不到了。而是她小时候回郡府住了几天,见王嬷嬷对这把琴十分上心。她有些好奇,便偷拿了出来,却不小心弄断了一根弦。
她不敢和王嬷嬷讲,便想着藏起来,以后拿出去让人修。结果忘性太大,直接忘记了放在哪里。
王嬷嬷找不到琴时,她也不敢说话,全当是琴自己长脚跑了。
“只可惜羽弦断了。”秦止一边惋惜道,一边取了身侧的棉质披风披到了越葭身上。
“等哪天我找人换上,应该就能用了。”越葭不在意道。
秦止不知为何忽然伸手,越葭习惯性地向后躲了一下。
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尴尬地指了一下,说道:“你脖子怎么了?为何有道血痕?可是受伤了?严重吗?”
面对秦止这一连串的问题,越葭伸手摸了一下,确实有些疼,但手上并没有血,她猜测道:“可能……是脱铠甲时,不小心划得吧。我没受伤。”
秦止把手收了回去,他低下头,轻轻攥了一下,很快又展开。
越葭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而是起身去找几卷竹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此时,秦止已经恢复正常,并坐了回去。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要是经常来这儿的话,我就让人清理一下,给你架个火炉什么的。”越葭随口说道。
“你不是也经常来这儿吗?”秦止有些意外道。
这里如此整洁,他下意识地以为这里是越葭为自己准备的。
“不是呀。”越葭摇了摇头,斜靠在书架上,“我两岁时就进了皇宫,后面又直接去了军营。平日里哪有空来这里,更不会弄这些东西。这里以前的主人是我的母亲,你用的毛笔,书案,镇石都是我父亲给母亲准备的。
她又指了指地上的皮毛,继续说道:“母亲爱看书,喜欢在这里偷闲。父亲担心她累到,一件件填进来的,最后就成这幅样子了。”
“永安郡公不是……”秦止顿了一下,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你两岁进宫,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王嬷嬷是跟着我母亲的老人,我偶然发现后去问她,偶尔她也会给我讲一讲以前的事情。”越葭把竹简放到皮毛上,重新坐了下来,“这里也是因为王嬷嬷经常收拾,才这么干净。即便她陪着我在宫里呆了几年,也没改掉这个习惯。”
“也不知道母亲以往冬天是怎么渡过的,但仅凭这些过冬,恐怕是不行的,还是架个火炉吧。”越葭环顾四周道,她一向怕冷的,自然也觉得别人和她一样怕冷。
“那会不会破坏了这里?”秦止有些担忧道。
“这些东西摆在这儿就是给人用的,又不是摆着看的。至于破不破坏什么的,那不重要,我又不需要睹物思人。”越葭直言道,“你不会以为一个两岁的孩子会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父母能有很大的感情吧?”
这话听着虽然冷血了些,但却是个不真的事实。即便她偶尔思念父母,也是因为孤单,而不是因为有感情。
这么一想,她或许真是一个很差的人吧?
她突然很好奇秦止是怎么想的,可她又不是很想问。
因为有些话一旦说出口,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就会发烂,臭掉。况且,她也不希望别人知道她这些恶毒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