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飞色舞道:“你不混后宅,压根就不明白,里面的条条道道可多了。这朝堂之上呢,大家做事好歹是在规矩之下寻可行之法。但后宅就不一样了,规矩?那是什么东西,压根就没听说过好嘛。”
“都城里,勋贵多些,大家还顾忌着面子,害怕影响到家里主君的前途。可若是外面的郡县,那可就说不定了。有很多家族,里面的命案可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呢。”
“你也说了那是外面,如今在天子脚下,我就不信她们还能做出什么太过分事情来。”
“要人命是难了些,但毁了一个人,尤其是女娘,那可是再简单不过了。”
“下药?”越葭想起苏瑾给她讲得何家给四皇子下药那事儿,便问道。
“你说得那都是下下之策,早就不流行这套了。”何祁摇摇头,她讲道,“于女子而言最要紧的一个是贞洁,另一个便是品行。而造谣,诬陷则是最不需要成本的,再加上高门大户的条条框框多,哪怕是犯了一点儿错,都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出嫁以后,若是家中在无其他女娘还好。若是有,那便是不论有什么苦都需自己咽下去的。倘若不肯咽下去,传出去了不好的名声,那家中的姊妹便也不好出嫁了。少不得,要落下个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更何况,女娘还有个鬼门关,生子。十月怀胎,能动手脚的地方多了去。稍有不慎,大多都是一命呜呼。少数能活下来的,怕也很难再生育了,这就又被抓了无后的把柄。”
“而且,对比起朝堂的那些规矩来说,后宅里面的更多是些看不到,抓不着的东西。可能你只是好心,最后却被别人怀恨在心。又或许你自己都不清楚,就直接成了别人手里的刀。再或者,你只是与哪位郎君多说了句话,有心人便会说你牵扯不清,败坏风气。”
越葭勉强笑笑,这种下九流的招数,她虽不屑于用。可若说起手段肮脏,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朝堂了。
“王姿一直无后,我猜,这大概会成为她那位阿姑用来对付她的最有利的东西。”何祁其实也不能接受这些事情,可这些东西却是这些年来,她随母亲亲眼看到的。
无法辩驳,也无法否认。
“唉,不聊这些事情了。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长公主和陶夫人为什么突然关系变得那么好了?”何祁又说起别的来。
“这里面也有故事?”越葭挑挑眉,有些意外道。
她觉得陶夫人虽然之前的确是说过怨恨长公主的话,但那毕竟是陛下的妹妹,她还能当面落长公主的面子不成?
“当然有了。”何祁夸张道,“你应该不常见陶夫人,她那个人,其实平常还算是稳重。可这几年,尤其是今年,越发地不像样子了,大家都以为是她那寡居的弟妇李氏所蛊惑。”她靠近越葭,压低声音说道:“但实际上,却是这李氏暗地里同曲议郎搞到了床上。”
“可那曲议郎不是很讨厌那个李氏吗?”越葭嘴角一抽,有些震惊道。
“男人嘛,心口不一不是很正常。看惯了家花,出门见到什么都是香的。”何祁撇撇嘴道。
“所以,我算是被借刀杀人了是吗?”越葭不可置否道。
怪不得她当时觉得李氏几乎成了陶夫人的主心骨,什么话都让李氏给说了。她微微一想,就全想明白了。
“别难过,不是你,也会是别人的。反正外人都觉得是那李氏不知分寸,蛊惑陶夫人做得那些事情,和陶夫人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何祁不得不有些佩服陶夫人,自己的郎婿和自己好心收留的弟妇搞到了一起,她居然还能忍耐大半年,冷静地策划了这一切。
“那和长公主有什么关系?”越葭问道。
“还不是长公主和驸马因为个面首闹了矛盾嘛,其实公主养面首这事儿在哪朝都不稀罕,但偏偏长公主的这个面首长得特别像郡公。当年,若不是因为郡公娶了郡公夫人,她哪会嫁给驸马?而且,驸马也是因为性情有那么几分像郡公,才会被长公主选上。这人一旦知道自己被人当了很多年的替身,肯定是会生气的。”何祁回道。
越葭却想,可见也不只是男子会见异思迁,女子也会。说到底,不过是人品的问题,却还是要归结到性别之上,多么得可笑。
“长公主觉得驸马无理取闹,懦弱又没有担当。刚好曲议郎又干出这样的事情来,长公主可能是觉得她二人同命相怜,所以起了恻隐之心,就多照拂起了陶夫人。”
越葭冷笑一声,“明明是长公主自己犯了错,却要说驸马无理取闹。她可真是玩得一手好颠倒黑白。什么公平公正,全都是假的。”
她想起小时候,明明是五公主犯错,长公主却责罚了她。她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可又觉得长公主最是公平公正,断然不会无端诬陷人。她天真地自己给自己洗起了脑,稀里糊涂地把那些错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要她说,什么名声,什么传闻,全都算不做数,都要自己亲自去接触过,才能真正的认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