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北京的京吗?”
“现在是,但五岁之前并不是。”
思年问道:“五岁之前是什么?”
“是鲸鱼的鲸,北京的京,多一个鱼字旁。”
思年拿手指在桌上写写,又问:“为什么要拿掉呢?”
“因为我妈。”苏京又些无奈地笑道,“她觉得这个鱼字不好,有点像把我拴在了渔村。”
“还有这种说法?”
“嗯。所以在我上小学之前,她就自作主张地,跑去把我的身份证改了。”
“……”
“没过多久,她离开了渔村,从此就再也没回来过。”
苏京说完喝了口茶,嘴角上多了抹凄然的笑意。
这一段尘封多时的往事,苏京从没有对谁提过。方才突然拎出它来,就像是伸手从记忆的死角里,拎出来一个破旧的包袱,抖了抖满身岁月的尘埃。
“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苏京双手托着腮问道。
思年摇摇头,一心只想安慰她几句,可话到嘴边却一直打结,急得他一阵口干舌燥,索性就仰头把茶水干了。
苏京这时又平静地说道:“我妈离开之后,要是没有阿婆阿公,没有村里老人们的照顾,就一定不会有现在的我。”
“你很棒。”思年发自内心地称赞。
“我知道。”苏京说完就站起身来,伸手拿走了思年的茶碗,“快去睡吧,明天,不对,今天,今天一早还要往回赶呢。”
苏京转身往厨房走,思年在后面叫了声“京京”。
苏京头也不回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思年犹豫着,挣扎着,恨不能上前去将她抱住,亲吻她,再将她揉碎在两臂之间。
但他最终却叹了口气说:“没有了,晚安吧。”
这天清晨,天蒙蒙亮,阿婆就盛好了两碗蛋粥,放在八仙桌上凉着,等到他们都洗漱好出来,刚好粥也变温和了。
思年端起碗就一顿猛吸。
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变成半山那个思年。
阿婆一边牵着一个,将他们送到院门口,还想往外走,但苏京不许。雨后的路面还很湿滑,稍不留神就容易摔跤。
“我会经常回来烦您的,”苏京紧紧地抱住阿婆,“一个人在家要好好保重,按时吃饭,按时吃药,有事就打我的手机。”
“放心吧,我听你的话。”阿婆情不自禁地哽咽道。
“阿婆再见。”思年伤感地挥了挥手。
“再见孩子。”
思年拍了拍苏京的后背,苏京冷静下来,松开阿婆,抬腿迈出了高高的门槛。
正要离开时,阿婆却突然“啊”了一声,大喊:“等一下!”
然后就转身往厨房跑去。
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只袋子,是昨晚苏京和思年联手,从厨房屋梁上“偷”得的咸鱼。
阿婆把袋子交给思年,又用玩笑的语气怪苏京:“怎么忘性比我还大?打包好的东西都忘带了!”
“就是说嘛!”苏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思年笑道:“我俩的记性加起来还不如您呢!”
在去往码头的途中,苏京突然提出,她还是要买票坐渡轮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