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往东走不远,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师姐,你要往哪去?”>>
余惊秋立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楼镜一见她冷漠神色,真是与昨日苦苦索求她真气时判若两人,“你就这般痛恨我入飞花盟,一刻也不愿在此多待,连要走,也不打声招呼,好歹也有十几年同门之谊。”楼镜昨日夜里从余惊秋口中得知些消息后,此刻待她态度便柔软了些。
“事有当为不当为。”余惊秋原不会放任楼镜在飞花盟中而不规劝,只是她如今心性支撑不起她在楼镜身上消耗,而楼镜入飞花盟中一事,对她冲击太大,她至今也还记得,郎烨对她说过的话:要接阿镜一起回家去,当时郎烨说的多殷切,此时她便有多不想见楼镜,“何况,你昨日不也说过,如今,我们算不得师姐妹。”
楼镜脸上微笑着,不知余惊秋将昨日的事记得多少,“事有当为不当为,师姐觉得我这是不应当?”楼镜肃然道:“我入飞花盟是为了寻沈仲吟,是为了报仇,不应当么。”她不屑于向外人解释为何要这般做,但又不喜余惊秋对她所作所为的曲解厌憎。
“那你如今可寻到蛛丝马迹?”余惊秋凝视她,眼中无一丝波动,隔了一夜,她已接受了楼镜入飞花盟这一事实,骨醉发作,将她满腔的愤慨都折腾了大半,那毒将她怒火都消磨去了,所有情绪只剩微末,敛在心底深处,没有半分气力外放出来。她太累了。
“没有,要寻他,并非易事。”
余惊秋忽然问道:“楼镜,你知不知你现在的模样,眉眼舒展,步履轻快,宛如退却了枷锁。在飞花盟这场求生的游戏,你不是乐在其中?”
楼镜好似被当头一棒,脑子一闷,发了半晌的呆。早在一两年前,她若想,虽然费力,并不是不能接触赫连缺,她若想,便能早一步开始寻找沈仲吟,去调查当年之事的真相,但她没有,她心中觉得准备还未妥当,她觉得自己应该被磨练,她甚至享受自己被磨练,从茧中挣扎破出蜕变的过程。
她随着青麒帮将地盘从风雨楼拓展到余津渡口,她心中也感受到征服的愉悦,那时,她并非一心扑在报仇上。
她与此处的生存方式与规则,一拍即合。
楼镜神色陡然一沉,可这又如何,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而做的准备!
楼镜心底颇有两分被戳破的气愤,说道:“说到底,你是看不惯我用非常手段,可你说事有当为不当为,你是高风亮节,不行不当为之事,如何,遭人暗算,毫无还手之力,凶手当前,你可能手刃仇人?你以为我入飞花盟了,便会同流合污,便是同流合污又如何,我心甘情愿!只要能报仇,能惩处欺压我侮辱我的那些东西,能护住我要维护的,我便做个魔头好了!”
“你!”余惊秋猛地瞪住她,眼眶赤红,又是硬生生被楼镜逼出几分气来,“我,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余惊秋转身欲走。
楼镜冷笑道:“你以为你想走,便能走么?”
“怎么,你也要囚禁我。”
余惊秋用得一个‘也’字,使得楼镜心中十分不爽利,她皱着眉道:“离了此地,你能往哪去,回乾元宗?如今你在暗,若回到乾元宗,便暴露在明处,以你这样的状态回乾元宗去,寻死么?”
楼镜所言不差,余惊秋毫无斗志,伤痕累累,又疲劳交加,回乾元宗去,敌暗我明,不过一回合,余惊秋便要败下阵来。在她心中,乾元宗是余惊秋唯一的归处,她心知余惊秋也想要查师父死因,要还郎烨一个公道,这许多事,沉积在余惊秋心中,她不会抛下不管,她需要力量,也需要调养生息。
楼镜心想:乾元宗她回不去,便只能留在我这里。
余惊秋心中负气,她出死人庄后,原是有这打算回乾元宗去,此刻被楼镜一说,口头上不愿服软,“我自有去处。”她的手,不禁抚到脖子上戴着的玉佩,她尚有一个去处,尚有一个心愿,只因不想将自己一身的麻烦都带过去,因而犹豫未决。
楼镜还待说话,裘青急急忙忙跑过来,气还未喘允,“鹓,鹓扶老大,定盘星,她,她过来了。”
韶衍来风雨楼一向是径直进来,无需人通报,即使如今风雨楼易主,她也没改这习惯。
“人在哪?”
“正往这来呢。”
楼镜猛地一回头,盯住余惊秋的脸,快步过去,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腕,强牵着她往前走。
“你做什么。”余惊秋昨日毒发,耗损太大,脚下虚浮,被楼镜带的直往前走。
楼镜左右一望,就近将人拖到书房,直推到里间,硬塞到最后两架书排间藏着,沉声道:“在这躲着,你在我这,尚有自由,你若是被那疯女人发现,可就离不开飞花盟了。”
楼镜将竹帘子放下,才绕道前面来,正撞上韶衍。
韶衍径直而来,跨过门槛,竟是要进书房来。
楼镜颇不耐烦地在心底一声啧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