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杨二人在林中将杀手剿灭得只剩一人时,留了他一口气,长剑挑了他双手手筋,免得他暴起反抗,施毒偷袭,又将剑锋别入他的口中,免得他口中含有毒胆,咬破了自尽。
沈杨二人虽未受伤,但见折损了这许多手下,心中怒火已炙,沈将军拽起这烂泥一样的人,森然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这杀手面具下的眼睛颤动,他目光忽然落到两人身后,眼睛浮现一丝亮光,那林深晦暗处,高木枝桠上,竟还留有一名同伴,此刻沈杨二人怒极,询问他幕后主使,心神松懈,正是偷袭机会。
这杀手含含糊糊说起话来,想要吸引两人注意,给同伴制造更多的机会,可那人俯瞰着,久久不动手,这杀手眼中流露出惶恐怯懦,并非所有的杀手都不怕死,他便是个贪生之人,望着那人,想要捉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胆俱颤之下,嘴里不由得叫道:“动手,动手啊!”
沈杨二人听见这话,原以为是这杀手要求个痛快,但背后脊梁骨骤然生出一股寒意,浑身寒毛直竖,两人猛地回头。
树上落下一人,身姿轻巧,似灵猫落地,悄无声息,他站起身,脸上同样带着一张面具,雨水顺着银白冰冷的面具花纹滴落,面具露出下颌,冷白的肤色,薄唇微沉,身形瘦削,半立于黑暗之中,缓缓抬起头来一瞬,威势迫人,沈杨二人心头一颤。
那杀手从面具花纹认出此人身份,嘴里还被别着杨将军的剑,声音含糊,“寅,寅九……”
沈杨二人对视一眼,沈将军下手果决,一掌拍在挟制的那名杀手头颅上,将其击毙。两人面向寅九,紧握了武器,如临大敌。
寅九面具下的眼睛冷漠地注视二人,不急不缓地抽出了手中长剑,杀手用剑不常见,拔剑之声这般震慑人的更无几个。
沈杨二人直觉这名杀手,不似先前那些好对付。
寅九剑花一挽,轻身一剑刺来,轻轻巧巧一剑,却似雷神自九天落下的霹雳,先是只见其形,待得放松身心时,那震天撼地的声势却骤然出现!
沈杨二人警觉,寅九已突入二人中央,剑势圈转,招招杀气森然,他们虽说以一敌二,左右夹击,却打得好生被动。
沈将军步槊彪悍,猛力骇人,对付寅九,力道却似打在了棉花上。沈将军一招横扫,大开大合,反倒被那人趁隙近身,沈将军顿感不好,果然下一瞬,万点剑光在眼前爆开,沈将军一声惨呼。
杨将军救护不及,但寅九全力一击沈将军,以至于后门大开,露出破绽,杨将军怒目而视,怎肯放过这个机会,一剑施展,亦是全力以赴,攻向寅九后心。
这寅九,左手使剑对敌,杨将军眼见一击将中,谁知寅九早有预料,右手一拨,拔出腰后短剑,犹如背后长眼,反手一剑,架住了杨将军雷霆攻势,两剑相交,其内力交撞,使得剑刃擦出刺耳声响。
寅九脚下踏步诡谲,原是正对着沈将军,一忽儿侧身,已面向杨将军,猎物调转,杀向沈将军的长剑回转,直取杨将军首级。
杨将军这才恍然,寅九那是虚晃一招,要引自己全力进攻,无圈转回防之力,寅九真正的目标是他!
可即便寅九先前是虚晃一招,他那磅礴剑意,也确实伤了沈将军。寅九剑势奇诡,内力深厚,将他俩人配合步步打乱,他俩人到现下这个地步,已然是自顾不暇,难以联手,而他们各自为营之时,便是败局已定。
寅九长驱直入,左手长剑封住杨将军佩剑回救之路,短剑一挽,森然寒光摄取人魂魄。
杨将军瞪着双目,往后踉跄退了一步,便身子一弯,跪倒在地,手捂着喉咙,咳出血来。
寅九一剑封喉,伤口极深,若非杨将军修为不低,早已气绝,然而便是如此,那鲜血泊泊,也难以止住,杨将军目光逐渐涣散,冷汗淋漓伴着寒雨而下,抬头仰望着寅九身影,只觉得虚影重重。
沈将军先前被剑气侵袭,遍体鳞伤,寅九杀杨将军时,不过瞬息之间,他自己尚未喘过气来,如何阻止,他扶着步槊,眼睁睁瞧着杨将军跪倒在地,他怒喝一声,盛怒之下,身体爆发潜能,不顾伤口仍在流血,挽着步槊,似苍龙出海。
雨滴落在步槊上也被碰碎了,寅九飞身而起,似燕子抄水,踏着虚空,翩然落在步槊上。
沈将军沉气一转步槊,猛力上提,要将寅九挑飞。然而那端却似压下一座泰山,深厚内力,他所不能敌,竟叫寅九将步槊压下来。寅九一脚踩着步槊顶端,将它压在泥土里,另一角上挪两分,踩在枪杆上,一脚踏下,咔嚓一声,将这枪杆生生踩断了。
武器被毁,沈将军怔然当场,只见眼前魅影一闪,这杀神一般的刺客已立在他跟前,沈将军直愣愣往下一瞧,寅九手中长剑已刺穿他的胸膛。
他并不觉得疼痛,只感到心中冰凉。
寅九将剑抽出,沈将军软倒在地,就此丧命,寅九回头,杨将军也已气绝。
寅九走出树林,夜雨将他衣裳洇润得颜色更黑,冲刷走剑上血迹,他将两把剑回鞘,往来云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