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九在武会场上的一战,他赢的太快太容易,足以使所有人意外,就连楼镜也未算到。
若按楼镜所想,寅九会赢,但只是比武台上一场稀松平常的逆转,作为各派人士饭后谈资,过几日后便被其他武林新秀的比试给压过了风头,众人转移了目光,也就渐渐将寅九一战,乃至他这个人遗忘了。
但寅九太争气,贾寓太不争气,两相极致的反差,令这一场比试成了整个武会最令人难忘的较量。
寅九算是出尽了风头,引来持久的关注,随之而来的,就是麻烦。
虽说算不得什么大事,都在楼镜掌控范围之内,但她心里,躁郁的像是在六月火辣辣的天,焦渴半日,自己手中冒着凉气,慰藉暑热的一碗冰镇梅子汤却给旁人夺了去,喝得一滴不剩!
首先便是狄喉几次来约战,想要与寅九比一场,楼镜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其次,则是外出时各种明处暗处的视线,这便也罢了,最令她心气不顺的是,有人跑到他们住所院子里来。
大多是慕名拜访,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想要求一场较量者有之,钦慕强者想要一睹英姿的怀春少女有之。
前者好打发,楼镜往门前一堵,随意扯一个寅九不见客的理由来推辞,来人见她是个女人,也不好胡搅蛮缠,硬闯进去。
后者却难对付,若是碰着一个骄横的,全然不管楼镜说什么,直冲进来,要先见了人再说,见了人后,又一改先前泼辣模样,忸忸怩怩,做小女儿家姿态,欲言又止,最后给寅九塞一封信。
这几天,已不知是第几个了,行径言辞之统一,令楼镜都怀疑这是不是她们事先商量好了的。
楼镜心里冷哼一声,对此表示极度不屑:既然人都闯了进来,还装什么矜持。
楼镜乜了眼拆信的寅九:还是说男人就吃这一套?
楼镜蓦地就想起烟娘那一套对男人的理论了。
这寅九倒也极有风度,每一封信必看。
若是以楼镜从前果断作风,从第一封就会将信全部拦下来,她已知寅九身份不简单,说不定寅九会以这种武林年少女儿爱慕之情做掩护,明修栈,暗渡陈仓,用信来与自己人联络。
楼镜不会放任这种可能。
可偏偏这时候,她心思成了一团浆糊,粘粘糊糊,莫名的就掰扯不清,竟觉得这样将信拦下,好似自己肚量小,嫉妒他风头大、钦慕者多一样,她为了表示自己不在乎,因而放任这些信到他手上。
直到这一刻,楼镜理智突然回来了,她一把抽走了寅九手中的信。
寅九空着的手尚支撑在桌上,抬起头来看楼镜,其实他要避开,完全避得过,但他很是明白越反抗,越能撩拨楼镜的神经这个理,因而顺从地任她将信取去,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
楼镜面无表情瞟了他一眼,将那信在自己跟前一展,通篇是如何如何惊讶钦佩比试那日寅九英姿,末了,又邀寅九武会结束后一同行,去江东做客。
楼镜眉峰一挑,冷笑着将那封信拍在桌上,“她们倒是热情,可知要请你去做客,得先问过你主子。”
恰在此刻,屋外有人呼唤,楼镜叩上了面具,开了门出去,只见院子里一个绯色衣裙的小姑娘,刁钻娇蛮,见楼镜出来,她抬起下巴,问:“这里是罗隐罗少侠的住处吗?”
寅九的化名。
楼镜皱了皱眉:没完没了。
倒不如那日,她亲自上台去比那一场。
“找他什么事?”
“我只问你,这里是不是他住处?”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就对了,我有事寻他。”
楼镜面不改色胡诌:“这里不是他住处,你走错了。”
“我听南冶派的弟子说,就在这一边,你不要想着骗我。”这小姑娘见楼镜占了一间屋子,便向另外两间屋子叫唤,“罗少侠,罗少侠!”
小姑娘的嗓音尖利,扎着楼镜耳膜,楼镜闭了闭眼睛,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小姑娘不屑一顾,“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我要找的是罗少侠。”
楼镜感觉到身后极轻的风声,寅九走到了她的身旁。
那小姑娘眼角余光瞥见,面上一喜,往这边走来,直走到廊下,向寅九:“罗少侠,我是齐越剑派弟子婉红。”
楼镜懒洋洋从左边歪倒门右边靠着,挡在两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