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衫茫然,是不大清楚玉腰奴和扶光的缘分纠葛,寅九怔愣当场,大抵是为遇着了这样特异的情感,骇异于玉腰奴的坦然与明确。
四人各归了住处休息,寅九和花衫轮流看守着飞天鼠,夜很深了,四下里静悄悄,花衫已经歇下。
寅九坐在堂屋里,细小的异样的声响落在耳中,寻声望过去,见到被吊在梁上的小姑娘正压抑地啜泣,不敢哭的太大声。
寅九走到她跟前,飞天鼠大概是看到灯光下的人影晃动,忙止住了声音,假装睡着了,害怕自己醒着,又会遇见一番恐吓审问。
寅九在她跟前站了一会儿,飞天鼠不知道眼前的人想干什么,寅九的影子压着她,让她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弹,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飞天鼠作为飞贼,直觉一向准,她感觉到眼前的人应当是一个杀手,因为那无意间流露出的冰冷的气息太过骇人,简直像是被拽住了心胀,无法呼吸。
是以寅九又上前了一步,伸出手时,飞天鼠吓得“噫唔”一声呻吟,满心以为‘吾命休矣’,下一刻,却只感到手上一松,接着整个身体都松了一松,往下坠了一段距离。
最后又一坠,她身上麻绳彻底松了开,她轻功极好,但被困得久了,血液流通不畅,手脚发麻,虽提气轻身,还是半跪在了地上。
寅九手掌落下来,轻轻搭在飞天鼠头顶,飞天鼠一哆嗦,整个脖子都缩了起来,身子僵硬。
许久,寅九只是抚了一下,轻的似只碰触了顶上几根发丝。
飞天鼠撑着她那点胆子,抬起头来怯怯地看了寅九一眼。
寅九抬着手,指了指左侧的月窗。
飞天鼠起初有些儿犹豫,咬住了下唇,在暗中活动了一下脚腕,打量着寅九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发力,内力一提,身躯快的似一道风,跃窗而逃,她心里怦怦直跳,视线后掠,发现寅九没有追来,这时才感到手脚指尖都是凉的软的。
寅九站在原地望着飞天鼠逃离的方向,片刻后,蹲下身子拾起麻绳。
一只手似幽灵悄无声息从后勒住寅九脖子,手上握着的匕首尖端抵住了寅九的血管。
“没有我的允许,你就自作主张放走了她。”
“寅九。”
寅九感觉到来人头靠在自己身后,几乎贴上来,发丝搔动后脖颈的肌肤,一瞬间,像是触电,酸麻感从尾椎骨上一霎冲到后脑里。
寅九差点没忍住闷哼一声。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寅九蹙着眉,想要摆脱后背那异样感,也不顾刀刃在侧,往前挣了一步,刀刃刺破表面皮肤,几乎苍白的皮肤上冒出一点殷红色。
楼镜对于寅九的挣扎,想要脱离自己的控制感到格外恼怒,手上力道更收紧了。
楼镜对于这场主仆游戏乐在其中,饶有趣味地剥开寅九一层层伪装,像是剥开花瓣一般,想要看到寅九的蕊心,前提是这场游戏建立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而若一旦失控,寅九脱离了她的把握,她势必要先下手为强除掉寅九。
她不会允许自己身旁有如此强力的威胁潜伏。
可一想到将要除去寅九,她便极度的烦躁,由此而更痛恨寅九的不听话。
楼镜已感受到寅九的危险,而现下,已是寅九在南冶派中第二次自作主张了。
楼镜用力太狠,寅九无法喘气,面具下额角的青筋也暴了出来。寅九握住楼镜的手腕,另一手蓄势待发,想要反制楼镜,却犹豫顾忌什么,一直未动手。
最终是楼镜松开了手,寅九踉跄一步,半跪在地,扶着椅子,发出嘶哑的咳嗽声。
楼镜走到她前方,半蹲下来。
寅九扯下腰间的牌子,写下‘钓鱼’两个字。
楼镜立刻明白寅九的意思:放走飞天鼠,是为了放线钓鱼,飞天鼠盗剑失败,总要去见雇用她的人的,只要跟在身后,迟早会知道是谁想盗剑。
楼镜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半夜过来,却瞧见了寅九放人一幕,她并不急着阻止,让花衫跟上飞天鼠,自己才进了屋子来。
楼镜面无表情,抹着寅九脖颈侧面的冒出的血珠,忽地在寅九肌肤被刺破的地方用力一摁,刺痛让寅九微微皱眉,楼镜注视着寅九,“记住这疼。”
“你下次若再自作主张,我就不留你了。”楼镜轻声说着,魅惑又危险。
寅九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才会在这威胁的话里听出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