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九目光追随着交手的三人,一时落在楼镜身上,一时落在扶光身上,最后望定了楼镜,片刻后阖上眼睛,似怅惘无奈,极轻极轻一声叹息,消融在夜色里。
斗得越久,扶光越显颓势,最终在扶光精妙剑招中,楼镜忍耐不住血液中好斗的性子,使出全力应战,扶光露出破绽,玉腰奴寻着机会,封了扶光穴道。
玉腰奴和楼镜两相夹逼之下,扶光终于败下阵来。
玉腰奴点了扶光昏穴,揽扶着慢慢软倒下来的人,抱在自己怀中,她揭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借着清亮的光芒,望着怀里的人,神情餍足。
楼镜见她痴态,忽觉得她可怜。
玉腰奴抱起了扶光,往林中的马车走去。楼镜去牵马匹,寅九也随着过来,楼镜眼角余光瞥见寅九,忽然眯了眯眼睛,问道:“你方才怎么不动手。”
以寅九功力,要是插手,这山大王强抢压寨夫人的戏码就能早早收场了。
寅九摸出腰上的牌子,好在月光明亮,如水银流泻,炭的墨色与木板颜色分明,楼镜眼睛又极好,这才看清了寅九写下的。
——不自作主张。
不自作主张。
楼镜怔愣住了,可她这时并不恼怒,几乎是下意识,轻笑出了声。
笑声清脆柔软,像是月夜中盛开的昙花一样美好。
这是记着了她在南冶派里威胁的话。
楼镜再忖度人心,再明智敏锐,料敌机先,也想不到寅九会这样反应,这人总是超出她的掌控与理解。
她确实没叫寅九动手。
可按往常,不用她吩咐,寅九也会出手,在南冶派老掌门的别院里对付那夤夜刺杀的黑衣人时就是如此。
楼镜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寅九的一点脾气,她也确实觉得那五个字中有一点幽怨的气氛。
“你倒是听话。”
至于寅九到底为何不出手,怕也只有这人自己心中明白。
玉腰奴悄没声息掳走了扶光后,三人改道往江南走,路径由北向南,行有一日,天将黑时,三人到了客栈投宿。
玉腰奴为着妥帖,给扶光戴上了人皮面具,使了些手段,使得她成日昏睡。
三人要了三间厢房,玉腰奴和扶光一间,楼镜和寅九各自一间。天色已晚,明日又要赶路,一行人用过饭后,便早早安歇。
谁知半夜时,一阵喧闹声打破深夜寂静,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立刻清醒了过来。
楼镜推开门时,听到旁边吱呀一声,寅九也醒了,出来查看情况。
闹声从一楼传来,刀剑铿锵的声音在桌椅挪动的声响中格外显耳,有人在楼下交手。
在二楼走廊的栏杆前便可观察到一楼客堂大半景象,只见一楼两个男人正在动手,一人满面怒容,步步紧逼,刀法狂暴,显露用刀之人心中忿懑,另一人歉然退让,好言相劝,长剑只抵拦防御,并不进攻。
盛怒的那人是忠武堂穆岩,退让的那人是曹柳山庄柳卿云。
楼镜只看了一眼,便猜到两人是为武会上的输赢生了嫌隙,当说是这穆岩单方面不服气,暗觉柳卿云使诈,这才寻了个由头,发作起来,要重新来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