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忽然冲出数人,叫道:“什么人!”
两人神色一凛,原来这里也有武林中人。
空中响起衣袍飞舞声,一道身影追来,叫道:“镜儿,你不能走!”
竟是楼彦!
寅九将楼镜腰身一托,让她上了马背,剑鞘一拍马屁股,骏马奔腾而出。楼镜低呼一声,回头失声叫道:“寅九!”
寅九迎上楼彦袭来的一剑,两人斗了数招,楼彦心中惊骇,寅九招招式式都像是克着他来,仿佛对他攻守进退了如指掌。
楼彦当机立断,收剑取出一把铁扇,招式老道狠辣,寅九剑招虚虚实实,买了个破绽,待楼彦深入,一掌打来,寅九也一掌迎上,却无心拼个高下,只是借楼彦这一掌之力,撤身后退。
寅九倒飞出去许远,身子一拧,轻身往前方疾驰的马儿追赶而去,沿途不少追赶马匹的人,寅九一一拦下,这些人功底到底是比不过广场上那些人,又哪里挡得住寅九出招呢。
寅九轻功极快,短途上竟追得上那匹骏马,楼镜瞧见她追上来,心里顿时一松,伸出了手去,寅九一握,楼镜施力一提,将人也拉上了马背。
楼彦追了几步,看着远跑的人,紧皱眉头,身后马蹄声响,楼彦回头一看,眸子一亮,原来是听到动静赶来的聂雲岚。楼彦说道:“聂侄女,飞花盟党徒从这条路逃走了,万不能叫他们跑脱。”
聂雲岚对待楼彦态度十分冷淡,但听到飞花盟这三个字,却仍旧依言追了上去。
寅九和楼镜两人共乘一匹马,聂雲岚却是独乘一匹,前者自然没有后者脚程快,不多时,聂雲岚便追上了两人。
寅九听到马声,回头一看,呆了一下。聂雲岚见到前者,看到寅九的面具,身躯狠狠一震,她将两人身形辨认,眼中的火慢慢燃烧了起来,神情阴鸷,“是你们!”
寅九狠踢了一脚马肚,让马儿跑得更快些。聂雲岚取下背上的弓,三支箭矢搭在弓弦上,狠声道:“想跑?”
聂雲岚的骑射有多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纪轻轻,天生奇力,只怕都超过了聂禅,寅九和楼镜在思量山上已经见识过。
寅九抽出楼镜腰间的匕首,往后一掷,直射聂雲岚胯下坐骑额心,她不愿与聂雲岚交锋,一来是若被缠住,不过片刻,群豪便会追赶上来,二来便是她的私心。
劲力灌透,如一点寒星,咻地扎进马儿脑袋里,马儿哀鸣一声跪倒,聂雲岚反应极快,手上松弦,但还是受了影响,箭矢失了准头。
三箭,原是一箭射马,两箭攻袭要害,如今两箭擦着过去了,只有一箭中了,却不是要害地方。
聂雲岚翻滚起身,咬牙搭弓再射时,人已经远走了,她望着瘫倒的马儿,脸色阴沉得厉害。
楼镜完全出了死人庄所藏身的山岭,才相信自己真的逃了出来,她心里仍是砰砰跳个不停。
直到马儿跑出许远的路,寅九也未停下来,她一言不发,只是牵着缰绳,一直赶路,仿佛所有的精神都用来赶路。
直走到天黑,直走到天亮,寅九都未让马停下,各派人士不会放弃追杀,而一路上说不定早有他们安排好的眼线,哪里都不安全,可寅九并没有赶回风雨楼,她一直在往西南走。
出了死人庄那座山,又进了一处深幽静谧的山峰,马儿踏上一条曲折隐避的路径,穿过拱洞。
前方豁然开朗,是片烂漫花田,恬美安宁,芬芳柔软,竟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马儿进了花田,没走几步,楼镜忽然感到身后一空,寅九从马背上歪倒下去,楼镜伸手没有捞住,心里也跟着一空,“寅九!”
楼镜仓惶下马,那马儿精疲力竭,低吟一声,也口吐白沫,累死在花田里,身躯訇然倒下。
楼镜这才瞧见寅九口鼻开始溢血,右肩里插着一只断箭,在外的部分已经被剑削去了一节,楼镜想去碰那伤口,又不敢去碰,她将她抱入怀里,手搭在她脉上,只觉得内里乱得一塌糊涂。
她的心被揉碎了扯烂了,抱着寅九,身子在风中颤抖,“你醒来,看看我。”
楼镜扶着寅九脸的手指碰触到面具,她不知是自己全然接受了她,还是下意识动作使然,将面具机簧解开。
她将面具取了下来。
面具下是一张苍白,苍白却熟悉的容颜。
楼镜看着她,不能呼吸,声音压抑到极致,反而出不来声。
到这时候,真真切切瞧见了,疑影解开,猜测落定。
寅九就是余惊秋,是失踪了一年多,杳无踪迹的余惊秋。
花田里馨香萦鼻,虽是初秋,空中仍有蝴蝶,这里安逸的让人骨头都酥了。
山谷里空寂,鸟鸣啁啾。让人想闭着眼睛睡死过去。
楼镜失去了理智般,凄苦地笑出来,笑得力尽,笑得几乎呕吐,终于抵受不住,彻底崩溃,泪如走珠,向着天穹嘶喊,“我不斗了,我不斗了,我认输了!”
她俯在余惊秋身上,哭声沉抑痛苦,嘶哑着声,魔怔一般,“饶了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