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惊秋放下楼镜手腕,手改抵在楼镜肩上,禁止她进一步的靠过来,“楼镜,我知道你,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你的脾气,你的习性,我了解,即使后来分别,你成了风雨楼的楼主,变了许多,但我是寅九时,旁观得多了,你变成了什么样,我心底大概也有了数。你虽是一楼之主,但身边出类拔萃,可以依仗的人没有多少,丘召翊和赫连缺左右夹击,乾元宗更是一大心患,你一刻都松懈不得,日日提防,夜夜提防,终于寻到沈仲吟,一解多年迷惑,得来的却是楼彦就是凶手这一打击,他是你为数不多信赖的人。”那一刻,她能感同身受楼镜的情绪,因为她知晓真相那一刻,同样惊骇,愤怒,以及无尽的哀凉。
“你紧绷的心弦断裂,你彷徨,你无助,我都懂。仿佛这天底下,没有一个人可信,自己多年的坚持如指尖飞沙终成空,就像是一个笑话。你想要一个依靠,一个强大又绝对忠诚拥趸,永远不会背叛你,所以你找上了我。”余惊秋抵着楼镜的手松垂下来,神色平静,但是心上发着颤,无可抑制的酸楚,“楼镜,这并不是爱慕。”
楼镜从一开始的讶异,恢复了平静,直到余惊秋说完,她正了神色,“或许罢,或许那时候我说出那番话并非出自爱慕之情,而只是,只是想要利用你……”
话语落地时,余惊秋罕见的烦躁,蹙了蹙眉,想要推开楼镜,从这里出去。
“但是当你在死人庄里出现,你露出身份,我知道你是余惊秋的时候,就必然不是贪图你的能力修为。”若是贪图寅九的强大,在寅九现身时,她第一时间做的应该是抱紧寅九的大腿,思索怎么利用寅九逃生,而不是关切寅九的生死安危。
而知道寅九是余惊秋时,这份贪图就更不可能了。
余惊秋躁动着想要离开的身子忽然停下来,问道:“你……为何?”
“因为你是余惊秋。”
“我是余惊秋又如何?”她不明所以。
“因为你是余惊秋,我知道你,就像你知道我一样,所以我相信你,即便我不利用,不盘算,不论多危险,多大的事,你都会在暗中帮衬我,保护我,一如你从死人庄中带出我来。”楼镜深深地凝望着余惊秋,声音不自觉放柔,这些话语是出自她从小被护爱,而发自灵魂深处的肯定。
余惊秋避开楼镜的目光,眉间微松,语气依然冷硬,“你不是谁都不信,连我也不信么,怎么如今倒是说得这么肯定了。”
“我何时说过不信你?”
余惊秋眼珠冷冷地往楼镜斜瞟一眼,“当年你从黑牢里逃出,自虎鸣山潜下山遇我挡路时。”
“……”楼镜哑口,心想:好事记得不牢,坏事倒记得挺牢。虽然她从小到大对余惊秋也没办过几件好事。
可这事罢,现在回想一想,自己当初倒真是打心底不信余惊秋的,没想到一句话就被打脸,她不想瞒着余惊秋,骗她说当时自己说的是气话,楼镜瞟了眼余惊秋的脸色,当然也不能直愣愣说自己确实说过这话。
楼镜沉吟半晌,轻叹一声,苦笑道:“余惊秋,当初我昏迷醒来,身在牢狱,仿佛一日之间,周围所有的人都换了一张面孔,我当时就想,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原来连在一起相处十多年,也是看不透的,你说狄师兄,我们不也从小长大,有他人难及的同门之情么,可有人从中作梗,拿云师姐的性命挑拨,就算再如何亲近,我没有证据,空口无凭,他又怎么信我呢,我二叔,待我不可谓不好,教我护我,陪我的时候比我爹陪着我的时候都要长,你说这样的人不可信么,若他都不可信,我还能去信谁,在我见沈仲吟之前,我哪敢想他是凶手,我哪敢信他是凶手,但结果呢,他就是个骗子!”
她没想哭,经历这许多风风雨雨,也不会再为着一点伤痛哭泣,她说这些,原是要余惊秋心疼的,可说着说着,触动情肠,心中悲楚,倒真有几分哀戚,真情实意的红了眼眶。“我那时候确实谁都不信,谁都无法去信,如今依然,但你不同……”
楼镜抓住余惊秋臂弯处的衣裳,眼中盈着一层水波,眼圈发红,楚楚可怜,余惊秋想要避开,身子却木着,没有动作。
“你不同,你知道我的目的,你掌握我的弱点,你见过我的真实面目,我和你一起经历过生死,你,你没有放弃过我,你并非是以师姐的身份取得了我的信任,而是一次次的行动跨过了我的壁垒,所以我信你,如今也只信你,如此而已。”
余惊秋唇瓣翕动,楼镜说,我信你,只信你,她心中竟有一种卑劣的窃喜,眼帘哀哀轻垂,楼镜在外飘零久,从前长辈慈爱,师兄师姐宠溺纵容,一转眼,草木皆兵,风声鹤唳,那种想要相信,却无法去相信的绝望,余惊秋能体悟,所以为楼镜感到悲伤。
“你……”余惊秋一句话未能说完,耳朵一动,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手一搭,将搭在臂弯间替换的衣裳拉下来,披在楼镜身上。
楼镜道:“我不穿。”
“穿上。”脚步声越发近了。
楼镜一改先前哀色,笑道:“来的应当是韫谷主,同为女子,有什么的,还是说,你怕我被别人看了去。”
“楼镜!”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出了点状况拖到现在,呜呜呜土下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