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弊政,光是这个名字已经勾起了在座之人的好奇心。
只见白洲不紧不慢地拿起竹简念着:“俞朝弊政有五,其一,有司不职其责,官职混乱。其二,奖赏不明,律法混乱。其三,科举形同虚设,士子仕途无望。其四,重商轻农,国本受损。其五,对外征战频繁,不思安内。”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一时之间殿中三人久久不能回神。
林竹仪听完之后面色一红,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朝着白洲行了一个大礼,口中如此说道:“白兄言论可谓大胆,却一针见血。是愚人自大,特地向白兄赔罪。”
不仅是他,就连赵毅也跟着起身行礼赔罪。
白洲高傲,见状只是瞟了一眼眉目含笑地司明月说道:“静候司姑娘高见。”
说完就将竹简双手递给江翁:“此五弊政乃是在下多年游学总结而成。”
“甚好。”江翁终于是开口了,“俞朝有此大才,实乃天下之幸。”
白洲两说两声过奖,随后也归席落座。
此时殿中也就剩下司明月一人没有说话了,四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以白洲的最为刺目。
司明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桌案,鼻尖皆是药气缠绕,长叹一声后也说话了:“江心不知今日相聚是为献策,故此没有准备。若是说出什么大胆之语还望见谅。”
江翁点头:“请说。”
白洲冷笑一声,心里也想看看这位被另眼相看之人到底有何本事。
司明月充耳不闻,她理了理衣袖后说道:“三位皆是大才,只是所提却不及根本,五弊政亦然。若是贸然实行,阻力极大,最后将会不了了之。”
此番言论虽然比白洲的婉约一些,但说的意思却是一般。
白洲听闻立刻说道:“弊政修正必然会有阻力,姑娘如何敢大放厥词?”
“莫急。”司明月说道,“寻常大夫治病,乃是要先查病因,在依医理对症下药,方可药到病
除。而俞朝之症结则是在六部法令。”
听见她说出六部法令四个字后,另外四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赵毅和林竹青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全
是无奈。
本以为白洲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疯子!
“六部法令是俞朝之本,乃先祖创立。”江翁压低了声音说道,“司江心,你可是知道你在说甚?”
“自然。”司明月继续说道,“六部法令制定之初乃是为了均衡各个势力,然而斗转星移之间,已经不再使用与眼下,为何不能改之?”
“你想如何?”白洲盯着她问道。
司明月回答:“方才三位已经提及工商农士中的商农士,那么江心便斗胆一借。农为俞朝之本。本朝沿用旧制,使得有心人大量囤积土地并且私下买卖成风,买卖之间没有官方见证,因此不好管控,故而税收不明。以江南道淮南府赣州为例,赣州土地买卖猖獗,一块地几经转手后却不见雇主,无法征税得当。商为俞朝之重,法令以商人自由贸易为主,因此南北价格差异较大。以西部海盐为例,西部靠海,因此海盐三钱,然而这批盐到了北边,尤其是靠近边城,摇身一变便是数钱之价。不仅如此,本朝禁海运,禁与国通商,内销囤积巨大。士为俞朝之源,然在西北之地曾有流言‘宁为卖货郎,不读圣贤书’,而江南府每三年参与科考之人屈指可数。六部法令有言,凡四品以上官员,或京官,以推荐为主,科考为辅。此法用意不必江心多言,士子报国无门。最后便是诸位避而不谈的工,工为俞朝之柱。三年来朝中记录在案的工程水利以数十记,单是江南道浣南府便上报了二十余水利。工部派人遵六部法核查后便置之不理,每年分发银子下去,却不知道其中不少水利已经废弃。”
“如此粗略述说便是种种弊端,更不用说刑法责令了,疑罪从实,人证物证俱在便可定罪。至于用兵,我俞朝百万之兵半数以上困守北境,实在是荒谬!”
司明月说到这里便垂目,不再说下去了。
白洲原本不屑的模样已经消失殆尽,反而是露出了沉思,另外两人则是处在震惊之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