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安被她三哥说得口水直流,可她也明白饿了这么三天身体并不允许立马有荤有油的,要吃几顿粥养一养才好,点点头,慢悠悠的用调羹喝起了粥,这粥熬得黏糊糊的,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米油,味道特别香,她从没吃过这么正的米粥,不由感慨,即使几十年后人们吃东西特别方便,但比起质量来,还是要现在好。
吃完饭,许家三姐弟安静坐在病房里,僵住了,许安安看看大姐又看看平平,最后还是先开口,“大姐、平平,我知道这次下乡的事,是我太任性,但即使在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这个决定,平平身体太差了,我不放心也不相信他在乡下能好好的。”
许平平红了眼有点想掉眼泪,许大姐看着弟弟妹妹,先开了口:“安安,我知道你是为了平平好,从这点上你没做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女孩子,这几年女知青下乡,被人强迫在当地结婚的事情比比皆是,你贸贸然的背着我们去申请,你怎么知道家里没有做别的事呢?”
许安安有点心虚,这事换成她来做也不可能这么直接,知青下乡后期这几年越做越形式化,花些钱找个单位挂靠的人多得是,但这事也是她原身做的,不管怎样都逃不掉,一世英名呐,没了!
许平平收拾好心情,看着小妹低头心虚的样子,哑声道:“安安,二哥在部队,街道虽然平常不找事,这种必须有人下乡的情况咱们家是逃不掉。可我有跟大姐商量,找戚叔帮忙,就近安排在海城乡下,去浦东那边插队,花些钱托关系做文书、记录的活,不下地,离家近又好找人。大姐已经托好戚叔,也给我选好生产队,就差递我的报名表了。你来这么一出,直接打乱了所有安排。”
许平平深呼吸后继续说道:“安安,我和大姐瞒着你是不对,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先斩后奏,我真的是”
许大姐打断小弟的话,“安安,你瞒着大家,申请直接递到学校,之前给平平做的安排全部作废!我本想换你,来不及了。前天我去学校问具体情况,名单已定,上交市里。你生病住院的事我也问过
戚叔,今年风又起了,上面管得严,递上去的申请除了要命的病,其他的什么断腿也好,烧伤也罢,爬也要爬去,可以延期去,但不能不去。”
许大姐停了停,叹口气继续说:“附近几个高中下乡的地点都是东北,戚叔说帮忙运作到他们大学同学的老家,那里不错,又有熟人,要吃苦但不会吃亏。兵团就不让你去了,庆平去的云省兵团,写信回来说死亡率太高了,我受不住你有个万一。”许大姐越说越难受,抱着许安安直哭。
许安安跟着红了眼眶,为她的家人,也为小姑娘原先的傻气。
许大姐发泄完松开许安安,站起身看着小弟小妹,说:“安安,你为平平做这个选择,大姐开心,但你也要接受你选择的后果,接下来家里怎么帮平平找关系疏通,就怎么为你疏通,不过你要心里有数,东北地远,如果没戚叔的大学同学在那,根本没有关系可说,现在那位叔不是同个系统的,能帮的忙很少。”
许大姐停了停,帮许平平擦掉眼泪,“像帮平平一样运作一个轻松的岗位,大姐是做不到了,你能接受吗?”
许安安毫不犹豫的说:“大姐,提交申请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我问过自己,能不能接受一年360天里有300天要下地干农活的日子,思考很久后,我可以接受,我也能做到!大姐、平平你们相信我!我不怕的!”
“并且,我不信国家会继续这样,知识是总有用武之地的,而高考,是国家选拔人才最公平的方式,我坚信我能等到它,即使我不在年轻。”许安安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她初高中历史书上明确记载,这次运动只会持续十年,66年搞运动67年高考停止,到现在已经走过9年春秋,离史书上所记载的10年不远了,黎明前的黑暗就是此刻。如果高考也是十年时间,那也只有两年。
两年时间,许安安心里是不怕的,干农活而已,还能比练自由搏击惨吗!她小时候天天放学回来要去孤儿院菜地里收拾,还要自己洗衣服、收拾床铺,放寒暑假时还要做手工活,跟城里一群拾荒人抢塑料瓶、废纸,用来换钱。
许安安帮大姐擦掉眼泪,握住他们的手,“大姐,三哥,
你们忘了我的大力气吗?这段时间我好好养身体,如果有人欺负我,我就揍他们!打到服!你们别担心。”
许平平哽咽道:“好,安安,我信你!”
许大姐心里自豪,即使父母去世,她还是把小弟小妹养的很好,“真要是能恢复高考,那我就要回去读大学,当初为了你们三休学,可把我难受死了,不过也幸好我休学了,这些破事才没扯上咱们家。”
许平平破涕为笑,“没错,我跟安安都考大学,大姐也回去上学,到时候全家就二哥二嫂俩夫妻没读大学,可劲的嘲笑他们。”
“这样想想就好美,那平平你不能丢掉知识,而且得看大姐二哥的书,看我们的没用,那些书知识点还没大姐的初中难。”许安安故作可爱的捧着脸感叹,顺便输送重点,“我可真好!”许安安心里默默自恋道。
许大姐拍拍大腿,“还真是!你们这批人的新编书可不行,学的那是什么鬼。还是安安聪明!到时候我把我的书给安安带上,到生产队看,好好看,好好学,知道吗!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别给我小小年纪就找男朋友。你还没成年呢!”
“没错,安安还小,不着急!”许平平赞同的点点头。
这许安安觉得不行,好歹也是25岁的人了,以前是没钱、没心力谈,后面被末世要来这事压在头上也不敢找,这回可没这么多乱七八糟问题,谈恋爱还是要争取的,她还没谈过纯纯的恋爱嘞。
许安安松松喉咙,“那什么,大姐,说这个还太早,我还没下乡呢!再说啦,要是真有合适的人,你不让我找,那不是白白错过了吗?不过,我保证,要是有合适的人我铁定带他回家给你们看,你们点头同意了,我就继续谈,不同意我就跟他分,成不?”
许大姐想了想,也是!她这是没办法也是没遇到合适的人,不然她也肯定会找个人谈恋爱,算是同意了小妹的话,“那也算合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带回来给我们看,不合适就分!”
许安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问题!大姐放心!”
许平平看她这样子不由发笑,算了,安安说得对,没必要这么强求谈不谈恋爱,不过还是要让大姐提醒小妹
,防人之心不可无。
等许安安量完温度,吃完药,许大姐才叫许平平收拾东西回家,她晚上守夜,让他明天早上过来接安安回家。许平平点头,让她放心,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姐弟三现在把话说清楚了,许平平也宽了心,这件事里他压力最大,一边是妹妹的好意,一边是心里的负担,这几天把他整个人都撕成两半,好在安安没出事,不然,他要愧疚一辈子。
等许大姐从水房收拾完自己回来,就看着许安安睡得跟小孩子一样,默默的给她擦干净脸,关上房门静静的躺在床上想着安安今天的话和她以后的路。
真按安安说的能恢复高考,通过高考考回城真的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厂子里有子女下乡的同事,也只有寥寥几家的小孩通过工厂招工回来。至于生病打申请回来的,她知道的只有纺沙车间王明家的老大是通过病假回来的,为了回城用水银把身体搞得跟鬼似的,这个法子可不能给安安用,她还小。
叹口气许大姐默默希望,真恢复高考让安安能平平安安的回来,不求多好的学校,多能干,只要安安好好的。伴着月光,许大姐也慢慢入睡。梦里,弟妹都是开心的走在梧桐树下。
“雪花膏、蛤蜊油、牙刷牙膏、毛巾、胸罩、床单被罩、棉被棉褥、饭盒、暖水壶、搪瓷杯、单裤、衬衫、短袖、雨衣、胶鞋、劳保手套”许大姐嘴里自顾自的念叨着给许安安带下乡的东西,生怕漏了什么。
突然想起来,起身走到门口向下问一楼客厅里自个臭味相投的弟妹,“小棉,我把二弟寄回来的军大衣跟军棉帽给小妹带去l省可以吗?那边冷,军大衣更靠谱。”
木棉正在客厅择菜,听到大姐喊话,“成呢,怎么不可以,吉祥都寄过两回了,让小妹带新的那件,还没穿过呢!”许二嫂木棉不在这个地方小气,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能冻到,再说自己纺织厂的正式工编制都是靠大姐帮的忙,老公就这么一个小妹,嫁进来后还不作妖,木棉大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