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纯一旁解释:“不用看殷帅,她老人家位高权重,画舫那下九流的地方,谁敢邀请……”
“没什么位高权重的……
”殷莫愁百无聊赖地摆摆手,“主要是这些年大家都知道我有龙阳癖,不好这口罢了。不过你黎家小爷仪表堂堂,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潇洒倜傥,不可能没去过那种地方啊……”
昭阳的眼神似乎化作闪电,隐约能听见雷鸣大作朝呼啸而来。
黎原登时慌张:“我没有……我不是……其实有……也只是……”
“怎么说话颠三倒四,到底有还是没有……不许说假话,如果让我知道你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昭阳由惊转恼。
黎原歇了菜,鹌鹑似地低头道:“好,我不骗你,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昭阳很识大体地点点头。
黎原稍微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很早很早以前,陛下还没指婚,我那些兄弟硬拉着我……就一次……你知道的,我喜欢骑射喜欢军事,我怎么会喜欢那种地方……真的就去过那一次,你相信我……我也没有……”
“啪”——
准驸马话还没说完,一个比炸雷还响亮的巴掌落在脸上。昭阳打完人,还不解气,跺脚,夺门而出。
殷莫愁怕她有事,亲自追出去,留下眼前小鸟叽喳乱飞的黎原愣在原地。
始作俑者余启江满脸的“看不懂”,讷讷道:“公主殿下不是答应了不生气吗?金口玉言,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崔纯拍了拍黎原肩膀表示同情:“你嫂子也这样,上一句还说坦白从宽,下一秒就拳脚招呼,唉……天下女人都一样……”
黎原想哭:崔寺卿你不早说!
过了晌午,殷莫愁回到府里,春梅冬雪两人准备了凉茶和点心。以前殷莫愁精力很旺盛,可带兵打仗三天三夜都不用睡觉,军中的将士都说殷帅比鹰还能熬,比猎豹还迅捷,但现在不同了,考虑到后半夜的行动,她需要养精蓄锐,于是吃完点心,趴桌上,闭着眼琢磨案情。春梅则给她捏肩。
一个跑江湖开妓院的团伙,无非就是为了钱财。
这世上赚钱的买卖多得是,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干这种事,还要去勾结官员,罗织证据嫁祸他人,费九牛二虎之力……
零散的想法在脑中游窜,却始终无法串到一起,就像晦涩的梵文经,叫人不知所云。
殷莫愁吐了口气,知道
自己是这段时间一边要顾着兵部的事,一边要应对流言,还要查案,难免心烦意乱。夏日午后的风带来凉爽,屋外叽叽喳喳的鸟鸣衬得环境更寂静,意识越来越轻,恍惚间回到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两个稚童在树下嬉戏玩耍,那棵树很大,树的旁边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能看见游动的鱼儿。她朦胧间蹲在河边,另一个小孩在她身后,年少老成地说:“姐姐,你别站那里。”
怕什么,不就是河嘛。
殷家的儿子,怎么这么胆小!
梦中的她渴望冒险,小小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踏入河里,定了定,她一把抓起一只小鱼,带着炫耀和激将的语气回过头。
“莫愁,你这胆小鬼,还在树下躲着干嘛,来玩啊!”
“姐姐,你还是上岸吧……”
“哼,你连姐姐都不如,以后怎么继承殷家?”
这个名叫莫愁的胆小弟弟,从小到大只会姐姐前姐姐后地跟着,真没出息。
还不过来?那我先下水了,他总会跟来吧。
当她踏入河流时内心是有一丝自鸣得意的,她从小被说像祖父,小小年纪机智过人果敢无畏。而弟弟却像父亲,讲话总是细声细气,就没见他发过火,做任何事永远要考虑再三,顾及到每个人的感受,常被外人说成懦弱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