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莫愁早已困意全消:“母亲有说什么事吗?”
春梅老实道:“传话的什么也没说,就说让您过去一趟。”
“还能有什么事,”冬雪喜洋洋道,“主子这一年一年地等着,这份孝心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呢。老夫人八成是想开了——要和咱主子和好啦!她老人家喜静,每年过生日
都自己在佛堂一个人吃斋,说不定今年要换个法子过,要母女共叙天伦。主子还等什么,赶紧过去吧。”
“哎呀呀,金佛像还没送到就先显灵啦!”冬雪双手合十道。
殷莫愁大喜过望,起身太猛,一不小心竟被凳子绊倒,春梅连忙上前扶一下,殷莫愁站稳,摆手,自己整理衣襟才走,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
“我见了母亲,该说些什么?”殷莫愁有些惆怅地说,“我们许多年没有说过话了。”
冬雪最机灵,因道:“主子什么都不必说,听老夫人说就行啦。”
殷莫愁如获宝典,提步而去。
待她走远,冬雪喃喃:“咱主子天不怕地不怕,可一遇到老夫人就不知所措了……”
“主子外刚内柔,这些年心怀愧疚……”春梅叹气,“你没看见她眼角有泪痕吗,刚才做梦应该是哭了……”
佛堂在殷府偏院,后面还有花园,占地甚广,伺候老夫人的也都是跟了她许多年的奴婢。
一名老婢在院外恭候:“大帅来了……”
“嗯,是母亲让你在这接我吧。”
“当然……”老婢在前面引路,“老夫人正等着您……”
明明是在自己府里,殷莫愁却初来乍到似的拘谨,边走边问:“母亲近来可好?佛堂这里还缺什么务必及时派人告诉我。”
“老夫人康健,佛堂这里也一切都好,劳大帅挂心了。大帅每个月让人送到佛堂吃的用的都够,下人们十分感念。”老婢矜持笑,“您看奴婢这身衣裳簇新簇新,也是府里分到佛堂的布料做的。”
“嗯,那就好。你们要好生伺候老夫人。”
老婢感叹:“大帅一片孝心,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看得清清楚楚,老夫人怎么会看不见呢,放心吧。”
说话间已经来到佛堂,殷莫愁近乡情怯地慢步挪了进去,殷母正在佛前诵经,下人通报后,在奴婢的搀扶下从蒲团起身。
殷莫愁低喊:“娘”。
殷母缓缓转身,视线盯着殷莫愁,她已经年过半百,脸上淡淡的皱纹刻着母女长达二十年的隔阂,安静片刻,方道:“你们都下去吧。”
老奴婢们愣了下,立刻如蒙大赦地出去了。
殷母目光没动,脸向外面偏了偏:“你
去把门关上,我有话要跟你说。”
殷莫愁:“是。”
这时佛堂里只剩下严厉的母亲和沉默的女儿,以及一尊冷视众生的佛像金身。门外一众奴仆在自己的位置上远远站着,时不时抬头望见佛堂透过窗纸而闪烁的烛光,难掩忧虑:
他们都是跟了殷母多年的老仆人,见过无数次她对殷帅大发雷霆,在殷莫愁还是殷少帅时,殷母就能拿茶壶直接往她身上招呼。如今殷帅的翅膀已经硬了,别说是府里,就是陛下也不会对她说重话,但殷母还是照常发飙,殷帅一般开头忍耐,但忍不过多久,也飚,这些年不知道摔了多少瓷器、象牙、玛瑙。
要是再吵起来可怎么办,还劝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