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老管家说,“过两日就是老夫人寿辰,这是给老夫人生日寿辰的礼单,送礼的人和礼物都写在上头了,这几天您不在府里,陆陆续续有人来拜见。礼物我清点了。排前面是咱们殷氏各支晚辈的,中间是各大氏族的,最后是朝中各官员的……他们都知道老夫人已经许多年不见客,知道您也忙,所以除了几位本族的晚辈坐下喝了杯茶,大部分礼物送到就走。”
殷莫愁点头:“知道了,礼单搁书房吧,我回头细看。”
老管家:“明白。那这些礼物我也照老规矩先存库房。佛堂那边肯定不收这些。”
殷莫
愁首肯。
说起来,殷母是先帝封的一品夫人,但已经深居简出多年,礼单上这些人,可能除了本族亲戚以外,大部分人根本见都没有见过她。名义上是给老夫人贺寿,实际当然是给兵马大元帅示好。
“主子。”老管家从书房出来,又回头,支支吾吾。
“还有什么事。”
“我刚才瞧见春梅冬雪俩姐妹合力抱着个什么东西去了佛堂,大红布盖住,看着还挺重,她俩抬着吃力,我想叫下人搭把手,她们却不肯,神神秘秘的……”
殷莫愁一咯噔,心知两个侍女是去送礼了,却担心礼物被拒而挂落殷莫愁面子,所以不肯让府里下人知道,因抬手一挥:“知道了,你不用管她们。”说罢自顾翻阅桌上的公文。
老管家知机退下。
没多久,春梅冬雪回来,冬雪抢先开了口:“主子,我俩看您还没回来,这外头的人送来的礼物都堆成山了,咱们也不能落后,我心急,就拉着姐姐把佛像抬过去。嘿,主子您猜怎么样,老夫人真的收下佛像啦!”
殷莫愁:“那母亲她……算了,礼物送到就好。”
想问母亲什么态度,但想起她老人家严厉而冷漠的目光,训话时的嘴角微微下撇,仿佛一尊执法金刚。长达二十年的母女隔阂已成鸿沟,是经历多少次生死的她依旧无法挑战的天堑。
这是弟弟过世后,殷母第一次收下殷莫愁送的生日礼物。已经是破天荒,殷莫愁应该满足。
“老夫人没肯见我们。唉。”春梅沉重地说。
殷莫愁心里轻轻一坠,长年累月习惯了被母亲冷落的感觉只是重复了一下,像白茫茫的大地又飘落一片雪花,看着不痛不痒,但其实又好像并非如此。
下雪,终归是冷的。
“……母亲不肯原谅我,这次看在佛像的面上肯收下已经很不错,这么多年都这样,很正常啊,你们已经尽力,不必自责。”殷莫愁语气平淡地拿起公文继续阅读,以掩饰内心的怅然若失。
“但是!老夫人让人传话了,让您明天早上陪她用早膳!”冬雪兴奋地喊道。
……?!
殷莫愁拿着公文的手一震,抬眼看,老实稳重的春梅竟憋着恶作剧成功的表情,喜道:“是真的!恭喜主子!奴婢相信老夫人的心里已经不再怨恨您了!”她们的喜悦满溢而出,连说着“太好了”“真替主子高兴”。
只是短短一瞬,似乎错觉般,烛光微微闪动,殷莫愁的眼里也有湿漉的光芒在闪动。
莫愁,母亲原谅姐姐了。
你在天上是不是也原谅姐姐了?
她长叹一口气,压在心里深处的大石悄然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