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门下一众大臣皆目瞪口呆,魏王虽跋扈,却也向来不会公然拂了陛下和太后的面子,怎么如今才从南边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要骑到朝廷头上了么?
太后的脸色亦不是很好看。
她知道斛律骁南伐是想用军功逼迫朝廷禅位,但,眼下还未禅让,他便当着众臣的面落她和皇帝的面子,日后岂还了得?!
慕容昭仪害怕他篡位以后对她母子斩草除根,不是没道理的……
场面一时颇为尴尬,新帝尚是冲龄,性子又单纯,并未多想,才要应下,河间王笑了一声:“魏王兄防我等防得甚紧。怎么,还怕我等将你灌醉了不成?”
斛律骁移目于他,细想一刻,点头道:“也好。”
他如今威望正如日中天,兼之带回的二十万大军尚且驻扎在城南大营,料他们也不敢做什么,若不应,倒显得他没这个胆子了。
于是众人前拥后簇地迎了魏王车驾入城,经阊阖门入了宫城,举行献俘仪式。斛律骁命人将梁帝自囚车中放出,扮演再度被齐军捉住的戏码,再献给皇帝和太后。
这对于梁帝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但对于齐国的贵人们来说却是可供取笑赏玩的好节目。太极殿前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连小皇帝亦一脸新奇地瞧着广场上的剧目,太后瞧在眼里,却是颇为心寒。
虽是亡国之君,却也是个人,不该用这方式来捉弄,若将来自己和皇帝也成了他的阶下囚,岂不是也要被这般侮辱?
再没了强颜欢笑的心力,她借口身子欠恙,提前离席。
于是场上的欢乐暂歇片刻,众人起身恭送,斛律骁亦拱手俯身,抬眸时睇了太后背影一眼,一回眸,却恰好瞧见河间王正目光深深地望着太后,心念一怔,高景瑜这混小子怕不是对裴氏有意?
回到宣光殿后,太后便命宫人悉数退下,只留了几名心腹宫人在内,关紧门窗,吩咐白氏:“去请慕容昭仪过来。”
杀鸡是为给猴看,她心中清楚,斛律骁突然搞献俘这么一出,是为了警告自己要乖乖识相,顺利促成皇帝的禅位。
对于齐室的皇位,他已势在必得。
她不能坐以待毙了。
今日前朝既有典礼,所有的大臣都在太极殿里,一时倒不会有人把目光投向这儿,她恰好与慕容氏好好谋划谋划。
白氏神色为难:“陛下,您真的已经决定了么?”
慕容昭仪的初步设想,是以家宴为名邀请魏王前往她的宫掖赴宴,再利用太后与她父亲慕容司徒的兵符,调禁军伏杀。
她不知晓慕容司徒究竟知晓了女儿的计划没有,但这计策实在太过冒险,白氏并不赞同。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虽说慕容昭仪说是不会牵扯到太后一分一毫。但魏王却未必会这么想。此事成功还好,若失败,魏王一定不会放过太后和她!
“嗯,决定了。”太后裴氏神色淡淡,身前的桌案上已摆好了取出的兵符与钥匙,“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这基业是景珩留给我的,我不可能让它毁在魏王手中。许多事,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太后面色坚毅,手里正握着一柄狼毫,桌前书案上宣纸铺开,秀手支笔,边说边拟一封废除魏王王爵的草稿。若此事得以成功,她便发布诏书,将魏王的种种不臣之处昭示天下,顺势将他处死。
若不能,她也是不会独活的……景珩将这秀丽江山交给她,若真有禅让的那一天,她便以死殉国,无论如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室先于她而亡,即使是死,也要让自己死在国家破灭之前。
白氏见她心意已决,忍不住再度劝谏起来,但太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次也未给过回应。这时侍女慌慌张张地来报河间王来了,正要强闯入殿。太后神色厌恶:“真是越发的荒唐了,赶出去。朕不想见他!”
“长嫂若是不怕裴家家中再添几条人命,尽管赶就是了。”
河间王的声音却突然从殿外传来,太后惘然回首,果然瞧见位瘦削英挺的青年人出现在殿堂之中,神色一反往日的嬉皮笑脸,严肃又冷漠
他搴帘进来,一上来就是狂风暴雨:“太后在做什么?”
“太后难道真听信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谣言,要将虎符借给旁人,由她调兵?敢问太后知不知道,魏王带回的二十万大军都驻扎在城南!一旦宫中发生什么,必然会第一时间赶到!太后想瞒,难道就瞒得住么?!真到了那时候,只怕太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目光扫过她桌案上拜访的太后之玺、锦缎、兵符等物,双眸怒气如喷火。身后几名宦官跟进来,哭丧着脸解释:“陛下,臣等拦不住……”
事情既已被戳破,太后只得作罢,强忍着气性问:“那依河间王之见,该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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