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好友啊,那她就不告状了。慕容氏道:“没什么,上回妾去瑶光寺见母亲,遇着他了。”
斛律桓的母亲、咸阳郡公夫人近来也在寺中清修,她会在瑶光寺里遇见他并不稀奇。拓跋叙更深知好友的性子,豪爽单纯,向来爱捉弄人的,但绝无猥亵狎弄之心,并未多想。
慕容氏又把颈上坠着的凤珮和腰间系着的云纹香囊都取下:“夫君看,这是夫君当日留给我的凤珮,还有夫君当日遗下的香囊,我都好好保留着。”
“夫君不必把凰珮给我了,凤是男子,凰是女子,夫君戴着凰珮呢就好似心中随时随地都揣着一个我,我戴着凤珮就是揣着您,咱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离。”
拓跋叙眼中柔情一闪,轻柔一吻落在她额上:“阿稚说得对,咱们一人一佩,永远也不分离。”
……
自此之后,慕容氏在洛阳住了下来。
这里的一切于她都很陌生,从前家中在洛阳虽也有府邸,却也只在父亲回京述职时才回来,且要两年才能回来一次,一次仅一月,连府门都很少出。而嫁了他之后,她不仅要时常入宫,更要出入各种宴会应酬,哪怕以她的性子一点也不喜欢。
然环境上的陌生还是好的,最让人力不从心的,还是内在的、人心之间的陌生。她是鲜卑女子,母亲虽是汉人却早逝,又长在朔方,自幼远离深度融入汉人文化的京师,不管是妇女宴饮之间谈论茶艺、还是讨论诗文,她都融不进去。
但她的丈夫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不仅精通汉家诗文,琴棋书画亦通,在京中素有贤名,深受太学生的尊崇敬爱。一日,他拿诗经里《卷耳》的典故打趣她她却完全听不懂时,心间忽然明了,二人之间的隔阂绝非只是家世那般简单,他的妻子,也绝不该只是一个只会撒娇吃醋的好看的花瓶。
于是,她努力地学做一个合格的宗室王妃,努力地融入洛阳,努力地学习汉人的那些看了就头疼的诗词文赋。好在丈夫对她十分包容,不仅主动带她融入他的圈子,更承担起教导之责,二人婚后的日子实在算得上蜜里调油。
直至,皇帝的死讯传来。
两人成婚的第二年,三月,与疾病反反复复作斗争的永兴帝拓跋叡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留下山雨欲来的江山、年仅十五岁的太子,以及,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后。
身为皇帝,永兴帝固然有刚愎自用、猜忌多疑、纵容外戚专权等等缺点,也正是在他手上,国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败,国力由盛转衰,然于拓跋叙而言,他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好兄长。兄长的死对他的打击十分之大,以至于哀痛过度,在兄长的葬礼上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
然悲痛之后,身为先帝死前亲命的辅政大臣,该背负的责任还得背负。他扶持太子登了基,改元义兴,抱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兢兢业业,励精图治,试图把这个经兄长手一点点滑下分崩离析的王朝一点点拉回来。
渐渐的,他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滞留宫中的时长越来越多,与意欲临朝称制、插手朝政的太后靳氏的关系则越来越恶化。终于,在太后与宦官的联手打击下,他被人诬告,被朝廷罢了职。此时,距离先帝去世也仅有半年而已。
打击更接二连三而来,在皇兄离世七月之后,彭城太妃去世,帝上尊谥,追封为文昭皇后。
母亲的去世是压垮拓跋叙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死心,借守母丧彻底退出朝廷。太后一党大获全胜,彻底掌握朝政。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留给大魏的日子,却只剩下最后的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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