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起身腰间的香囊袋却掉在了地上,“咚”的一声清响。小锦知晓那香囊里装的是彭城王给自家女郎的信物,往日里珍视得跟眼珠子似的,扶她站稳后,忙俯身去拾。
“娘子,给。”
慕容氏将那香囊握在手里,欲重系回腰际,却觉不对,忙解了香囊来看,顿时花容失色!
原来囊中的凤珮竟因方才那一摔断成了两截,十分不祥。她心里开始砰砰跳得厉害,急切地问小锦道:“世子回来了吗?世子为什么还没回来?”
小锦亦吓得不轻:“奴,奴这就去叫人,娘子您别激动……”
主仆二人旋即回到屋中,小锦叫了人,出去打听斛律桓下落,好等他回来详问彭城王府事。
又等了两刻钟,斛律桓才终于回府。却是浑身染血、神情涣散,脚步虚浮地踏入屋来,身后跟了一长串焦急询问的老仆。
他眼神无光,整个人面色颓败、无悲无喜,仿佛一具被抽去生气的行尸走肉,慕容氏亦被他吓了一跳,被那股血腥味一刺激,忙起身后退捂住了口鼻,惊惶问他:“世子这是怎么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污血?”
斛律桓抬眼看了她一眼,眼中一酸,又有眼泪如倾,几乎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时樾死了。”他喃喃道,边说眼泪边冲刷着脸颊,“是我杀的,是我给他端的毒酒……”
“你说什么?”慕容氏没听清。
他却似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恍惚踱着步,口中低喃。旁边的管事壮着胆子道:“夫人,世子说的,好像是,彭城王死了……”
慕容氏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直绷在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地断了。整个人也似断弦一般,身下软绵绵的,不受控制地朝地下倒去。小锦忙扶住她:“娘子!娘子!”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忙去扶她,将人抬至了榻上,又急匆匆去请医正。
房中乱轰轰闹到大半夜,如是一番折腾,斛律桓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待大夫把完脉后焦急地问他:“大夫,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医正宽慰道,“夫人只是受惊过度、晕过去了。老朽,给她开几方药也就得了。”
“只是……”他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夫人已经有孕……一个月了,这药的用量,老朽须慎之又慎。”
一个月?
宛如晴天遭了个霹雳,斛律桓一瞬间将好友去世的悲痛都忘了。怎么会一个月呢?他们是四月里成的婚,婚后每夜他都是打的地铺,根本没碰过她,怎么可能有一个月的身孕?
瞧见大夫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又忽然明白了过来。当日好友与她和离,算着日子,到如今已经是三个多月了。大夫不过是替他遮掩罢了。
可……
斛律桓胸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与悲愤。当初,时樾是为了与王妃和离故意骗她有孕,实则没有,结果在这紧要关头,怎么会阴差阳错就有了孕?
如此一来,岂不是时樾连死时也不知道,他已有了个孩子?
当真是天意弄人。
他眼中泪意汹涌,长泪潸然。于心中暗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替他把这孩子养大成人。
于是送了医正出去,又赠了他许多金帛,再命房中的丫鬟侍女守口如瓶,预备过些日子再把消息散出去。
毕竟,她的肚子后面是藏不住的,与其到时候被人瞧出受制于人,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彭城王的死在朝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少有良识之人都为其泪下,但毕竟其人已死,齐王又正得势,无力回天,议论了一阵也就散了。
慕容氏清醒过后,虽然悲痛,但被斛律桓拿孩子劝住,也只得尽力不去想这些,先养胎,想将孩子生下来。
好友的死令斛律桓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不再是从前的嘻嘻哈哈二五不着调,开始变得深沉谨慎起来。
他收买了那医正,命其在父母面前作伪证,篡改了慕容氏的怀孕时间,将她肚中的孩儿认在了自己名下。
待时局稳定后,又主动与父亲坦白,直言自己已得罪了齐王,齐王既把慕容氏嫁进斛律家,便是想用她牵制自己。斛律家虽在南下时有功,但齐王早就想清算了,眼下正是他篡位之机,若孩子的事迹败露,全家都别想活。
斛律郡公被儿子气得够呛,奈何只有这一个儿子,想打又被妻子拼命拦着,只得忍气吞声地认下了。
就在拓跋叙死后的第九天,高焕迫皇帝禅位,改国号为齐,年号延元。十日之后,将废帝召进昭觉寺,以火焚烧。事后,上谥号为思,天下哀之。
次年二月,慕容氏于斛律府平安诞下一子,依先夫之遗愿,取名为骁。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时间线本来没有问题,因为乱改时间线出现了bug,所以我又改了下。大概就是,青骓是三月中旬怀的,到七月初就是3个多月。青骓的生日是二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