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骁的马是父亲千挑万选过的大宛良马,虽然个头不高,速度却丝毫不逊色,加之他骑术精湛,骑着小红马一路疾驰过牧场进入北邙山下的密林之中,父亲等人还远远落在后头。
这片林子他并不常来,于是减缓马速,侧耳仔细聆听着林中野兽的动静。
林中却似早有人捷足先登,一阵细碎绵密的马蹄声从前方传出,他抬头而视,只见密林深处慢慢地走出一队人马,为首之人高大俊美,身着绣着繁复龙纹的玄色骑服,周遭侍卫环列,皆背负羽弓、腰挎长剑。
“你是谁?”
对面之人显也发现了他,扬鞭指斥,满脸戒备,十几名羽林卫策马出列,将那男子护在其间。
男子身侧另有一匹小马,被个侍卫拉着,马上坐着两个衣饰华美的男孩和女孩。
那男孩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生得肤色玉耀、容颜秀净,又与那男子有几分相似。女孩儿亦生得娇媚俏丽,被男孩护在身前,正好奇地朝他张望。
斛律骁只扫了一眼便明了来者身份,翻身下马,恭敬地跪下行礼:“臣斛律骁拜见陛下、太子殿下、太原公主。”
“斛律?”
来人正是齐帝高焕,身侧则是他的太子高景珩和嫡女太原公主高孟蕤。高焕眉头疑惑地一皱,旋即想起这是寿丘里斛律家的那个身世存疑的长子。
想当年他本想杀了这野种的,奈何皇后求情,加之听闻他体弱多病预料很快夭折才留了下来。不想几年不见,竟也长得这般高了。当真应了他的名儿,是一匹健壮的小马驹。
“原来是你啊。听皇后说,你叫青骓是吗?”他露出和蔼的微笑,心内却极是厌恶,“还这么小就会骑马了,比朕的景珩强,可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陛下谬赞,臣何敢与太子殿下争辉。”
他仍旧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尚且稚嫩的脸上并无半点惧色。小公主在后悄悄打量着他,又与兄长耳语:“哥哥,这个小哥哥长得还蛮好看耶,又会骑大马,阿父说得没错,比你厉害。”
太子目光欣然,一错不错地望着斛律骁。他在宫中少有玩伴,此时冒然得见了个同龄人,自然心生欢喜,心生亲近之意。
斛律骁的回答成熟地不似个七八岁的孩子,言谈间更有几分其父之遗风。高焕心里不悦,问他:“你父亲呢?怎么只你一个人就跑出来了?”
“回陛下,父亲在后头呢,很快就会过来。”
这时,斛律桓恰也带着家丁赶到,远远瞧见这一幕,全身一震,险些摔下马去。又镇定自若地策马赶来,下马扑至高焕面前行礼:“陛下。”
高焕甩了下马鞭,示意他起身,“爱卿今日怎么也来此打猎。”
斛律桓原本最惧他会拿长子生事,见他心情似乎不错才稍稍心安,毕恭毕敬地答:“春景浓艳,天气也不错,臣就斗胆带着孩子出来游玩了。不想他冲撞了圣驾,还望陛下宽恕。”
“这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高焕开始策马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走,“这孩子你教得很好,朕看了也颇喜欢。对了,听说你还生了个小的是么?今日带来了么?让朕瞧瞧。”
他话中分明另有所指,斛律桓后脑勺一片发麻,然而已是来不及遣走妻子,只好硬着头皮答:“小的那个才四岁多,还不能骑马,多谢陛下关怀。”
“行,带朕去瞧瞧。”高焕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又朝斛律骁扬鞭一指:“去和景珩玩吧。他可是看了你很久了。”
斛律骁于是朝那马背上的小小少年看去。四目相对,未来的高宗皇帝对他露出和善真诚的微笑,温和有礼,向他颔首示意。
他回敬了一礼,牵马向太子高景珩走去。
众人于是朝斛律氏歇脚的毡帐那边走。大人们走在前面,几个小孩子则落在后面了些,另有护卫相随。
斛律骁骑着马与太子和公主殿下的马并辔而行,身在哥哥怀中的小公主却一直望着他,语声娇娇的:“哥哥,我想骑你的马,你给我牵马好不好。”
骑他的马。
斛律骁下意识地要皱眉头,碍于对方是公主,到底忍下。将要应时,太子替他解围道:“阿蕤,别胡闹了,你怎么能让斛律世子给你牵马。”
小公主的答案天真又出人意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是君,他是臣,这不能吗?”
走在前面的延元帝高焕闻见这一句,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斛律桓也只能陪笑两声:“公主自幼聪慧,陛下和皇后真是教女有方。”
“她还小,平日里被朕骄纵惯了,童言无忌的,爱卿可莫往心里去。”高焕安抚道。
林子离斛律家歇脚之处不远,这边的毡帐里,慕容氏远远瞧见一队人马从林中走出,不由好奇地嘀咕:“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待走得近了,瞧见那走在最前列与丈夫有说有笑之人,脸色霎时就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下,古代的年龄算法比现在的算法多一岁,所以青骓延元元年二月生的这会儿延元八年,过了二月的生日就八岁了,其实按现在的算法才七岁哈。羡弟弟说是四岁多了,其实才三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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