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窈终回过神,低下头以手擦了擦不经意泪流满面的脸颊,心内却更加酸涩,眼睫一扇,眼泪如悬泉落了下来。
其实,回来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很仔细地听这首歌。
她只是在看天上的大雁。是啊,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深秋已至,大雁又该南去了,但来年春天,它们还会返回,人却不能了。
她就是那只离群的孤雁,离家万里,群山阻隔,死也不能落叶归根。
谢窈泪珠扑簌,脸上神色黯然。知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斛律骁一时也后悔不已,放下琵琶轻将人拥入怀中:“好了,是我不好。本想着让你开心,倒惹了你的伤心事了。”
“别哭了,夫君在呢,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
他温柔哄她的模样很是肖似故人,以至于谢窈忘记了抵触,泪眼中柔情一闪,将头轻轻埋于他怀中,难得的柔顺:“没什么,妾只是有些想家了……”
“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么?”斛律骁问。
他知道她有心结,为了让她在洛阳过得舒坦一些,便有意识地迁就她,不管是饮食,还是种种生活习惯,一应按照南方来。此时闻说她想家,虽知是人之常情,也不免有些失落。
她便不说话了,脸贴着他暖热胸膛,眼帘阖上,又是鲛珠簌簌。斛律骁便道:“那就不想这些了。谢先生,该教学生功课了。”
他含笑盈盈地说着,意在转移她的注意力。而谢窈饶是已被这般打趣过数次,此时闻来,也不免双颊发烫,果然忘记了方才的伤怀。
他说的功课,是指床笫之事。
因两人的第一次几乎都是她来主导,日后,即便是他拿回了主导权,他也一样爱如此打趣她。
在这种事上,谢窈总是顺从他的,此刻也仅是微微红了脸,未有拒绝。斛律骁于是再度将人软语宽慰了一番,抱着她进了浴室。
……
“先生,学生方才唱的好是不好?”
烛光璀艳,沉香燎燎。无风自动的青色帐慢间正传来撞击的闷响与低低的说话声。
谢窈仰面躺在男人身下,双足被他抱住,分架于两侧双肩之上,任男人动着腰一寸寸有力地没入,即便舒适得七窍飞天也紧咬唇瓣不愿泻出声音来。
酸麻和酥软如海水般一层层席卷而上,先是结合处,再似电流蹿过小腹与四肢百骸,最终传至头顶,冲击得她头皮发麻脑中一片空白。
她舒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只小猫儿发出娇软的呜咽,泪水长流,实在娇弱堪怜。斛律骁呼吸浑浊而粗重,忍着泄意,伸手将她掩在唇上的手拿开:“现在,学生想听老师唱了。”
……
一夜风拍海浪,牡丹含露,次日,谢窈一觉睡至辰时方才起来。
昨儿半夜却落了雨,院中窗下,花木如洗。枕畔的男人已经不在,被褥一应也都更换过,熏着浅浅的玉樨香,是他惯用的熏香。
身子的空虚已然褪去,心底的却似海浪潮水层层袭来。她发了一会儿呆,拢好衣物遮住身上那些印迹,披散着长发趿着木屐走到了摆放着琴案的窗下。
院子里青霜正在练剑,剑影若惊鸿游龙,在深秋凛寒的秋风中若紫电出复没,斩破流风,似有游龙在剑尖清鸣。带起的剑风震落花叶无数。
谢窈木木看着,在琴前窗下站了一会儿,任由破窗而入的秋风吹拂到身上。
经了一夜的微雨,院中的桂花都被打得七零八落,香气却愈发沉郁,层层随微风袭入屋中来,沁人心脾。于是混沌的神智也为之清醒不少。
她究竟,是怎么了呢?
昨夜,听着那歌声,她心跳得极快,就好似堕入了激流旋涡,几乎要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