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离开的勇气也好,觉得有愧于他也好,都如千斤的铅灌进足里,使得她迈不动一步。郁郁叹息一声,欲要回去。
肩头却多了件云丝披风:“窈窈叹气做什么?”
是斛律骁的声音。
她回过头,本已离去的斛律骁不知何时已回转了过来,目光清亮地瞧着她,一点儿也瞧不出方才生气的样子。
他是在等她?
那么,他是等了多久呢?自己方才和陆郎的那番情形,也都全部看在了眼里吗?若是如此,又为何不怪她……
心底的那股愧意忽而更浓,心思如轮转,百折又千回。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眼睫扑闪,对着他微微一笑:“没什么,恪郎,我们回去吧。”
这一声久违的“恪郎”倒令斛律骁愣了一下,未说什么,低头替她系着披风。
事实上,他方才也一直没有走远,匿身在街旁的一座茶馆的二楼上从头到尾围观了这一切。
甚至青霜的离开,也是他的授意。他是在给她机会离开,为的就是试探她究竟会不会随陆衡之走。
她留下了,并没有走。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又自我开解,常言道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他虽不会再娶,她和那陆衡之却是自小青梅情谊远超过和他,眼下故人相见,一时不能放下也是情理之中。
方才,她原也可以随陆衡之离开,却选择了留下,当是想通了。
如此,从前之事,他可以不在意,他只要她,往后,余生,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他就够了……
几人于是折返,走至宣阳城门下事先停着的马车边,欲乘车而返。
“主上。”
十九忽然冒出来,迟疑地看了眼谢窈,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窈面无表情,搭着丈夫的手上了马车。斛律骁送了她上车。十九于是凑上去,在他耳边细说了一通。
“竟有此事?”斛律骁双目微凛。
陆衡之不过一个南梁降将,若说得罪了什么人,便是在他南征途中有几名将领因攻寿春而战死,可他是主帅,他都未计较此事,那些人怎会因此要置他于死地。
他们对付陆衡之,只能是为了对付他。
十九唇瓣动了动,又斟酌了许久:“主上,还有一事……”
“郡主今夜,也在。”
他遂将斛律岚今夜溜出家来游玩却意外撞上陆衡之被刺杀之事说了。闻说妹妹竟因他险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把他送去了自己的别院,斛律骁眉头深皱:“孤男寡女,成什么体统。”
“叫郡主回去,派人过去将陆衡之看着。”他下令道,想了想,又改口,“罢了,别派人过去了,叫郡主回去即可。”
陆衡之眼下只怕正怀疑今夜的手笔是自己所为,他眼下再派人过去,只怕会坐实了他的猜测。他虽不在意陆衡之是否怀疑自己,却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又背负上黑锅。
此事并未瞒得太久,当日夜里,即传进了满朝文武和天子高长浟的耳中。
人们议论纷纷,讨论猜测着究竟是何人所为,联想到昨夜是魏王妃的生辰,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于是又纷纷嘲笑议论,讥讽斛律骁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不惜要取人性命,实在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