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姒周身都是冰冷的,轻轻扣在他后背肋骨处的手,也寒凉如冰。
宣珏却觉得,即使隔着不算单薄的衣衫,她游经的每一处肌肤,都像是被烈焰灼烧,滚烫漫卷,在那一点烟花般炸开。而后这热浪也顺着经脉流入四肢百骸,一瞬间心跳震如巨鼓,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闭上了眼。
可是视觉受阻,其余感触反而更为敏锐。
呼吸喘气、蒸腾雾气,和似有似无的触碰,五感六识,哪一个都是火上浇油。
桃子更是在不远处开嚎:“啊这……你按住她手腕,若是气流紊乱的话,牵引入丹田,再引入足腕上。”
江州司想了想,退让了一步:“管好眼睛别到处乱瞄啊,否则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鸟。”
宣珏是想给自己更添堵才会到处乱瞄,仅凭其余的触感就能把他逼疯。
他稳住声应了句,反手握住谢重姒的手腕,一探脉搏,的确是紊乱的。便抬指轻轻点了她几处穴位,尝试着将寒流尽数逼入刺刻牡丹花纹的右足上。
牡丹纹路是黑色的,薄嫩的千瓣堆雪,栩栩如生。
宣珏清楚她这刻纹的由来——用浸没七八种奇毒的细针刺入肌理,以毒攻毒。
前世有那么一段时日,她足腕上的牡丹纹身,总是浸漫着不祥的殷红,像是尚未干涸的鲜艳血迹。
江州司左臂是木质和铁楔,灵活性不够,浸水更会僵硬。
谢重姒清楚师姐的不便,脑中印着这个念头,没舍得用劲,宣珏轻易就把她手扒拉了下来,也顺着她的腕骨、小臂、肘部、大臂、肩弯,点穴按位。
怀中人轻柔得像是一团云,乖顺闭眼,黛眉如墨,朱唇微张,上挑的眼尾洇开桃红。给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抹上艳色,像是浓墨重彩的古卷美人图。
宣珏只睁眼看了一瞬,确认谢重姒面色无异,就又阖上眼帘。
犹豫片刻,指尖继续下移,直到触碰上脚踝——与冷彻的别处肌肤不同,她脚腕的温度堪称滚烫,宣珏不用低头看也能猜到,那株牡丹已然鲜红。
江州司在一旁抱臂皱眉,又不好贸然下水,池中不大,蒸汽弥漫,三个人都在水里的话,她怕伤着师妹。
只能在岸上耐着性子指点些宣珏其实熟透的流程,桃子甩了甩湿漉漉的翅羽,音调愈发不畅,简直割得耳朵生疼。
不过也好在魔音乱耳,宣珏勉强定住心神,尽量不去在意近在咫尺的人。
可是经脉疏通,寒流渐散,谢重姒逐渐舒缓过来,没忍住嘤咛一声。细若蚊蝇的轻叹,压入宣珏耳中,他浑身一僵,然后忍无可忍地伸手,将谢重姒的发髻打散,乌木般的长发披散入水,遮住一览无余的旖旎春色。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
纤长浓密的睫羽上盛满晶莹水珠,眸色沉郁。额间细密的汗珠滚落,神色极尽隐忍,一线薄唇被他紧抿得近乎苍白,难得的狼狈,却更显蛊惑——
想来是那斯文端方的表象将撕未撕,让人更忍不住想要将他拉下神坛,堕落迷障。
江州司见里面一言不发,只余轻荡水流声,下颚收紧,喝问:“到哪一步了?”
准备里头再没动静和回应,她就泼水而入了。
“好了。”宣珏终于淡淡地回了她一句,拔去谢重姒背心处最后一根银针,然后将那把银针搁在岸上,“针也祛除了。”
江州司:“……”
她说了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