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会儿,匆匆告辞离去。
仿制江南水榭的小院里,只剩了宣琼和宣琮二人。
宣琼眉眼里透出担忧,轻声问道:“阿珏的失眠,愈发严重了么?”
“殿试前一天,一晚没歇。”宣琮嗤了声,“要不是知道他斤两,我还以为他是紧张到睡不着!”
宣琼皱着眉道:“他以前也不这样啊……是不是江南一趟,落了什么心结呀?”
“谁知道。他又不说,闷葫芦似的。”宣琮没好气地道,“还算计起帝王来了,可劲折腾吧,折腾得掉了脑袋就舒坦了。”
“好啦,童言无忌,呸几下。他想做什么由他。不出格不害人,就让他随心随意嘛。”宣琼眼波柔和,“再说了,这种轻狂劲儿,别人家还学不来呢。你当年也是高中探花,阿珏也是,多好。”
宣琮:“……”
不,他是只能考中探花。
这臭小子是故意跌至探花。
水分不一样。
宣琮头大,被长姐逼得“呸”了几声,听他姐温温柔柔地许愿:“一门双探花,宣府的门槛定会被望都媒婆踏破,到时候,绝对能有两位特别合我眼缘的弟媳。”
宣琮默默闭嘴:“…………”
宣珏也不知长姐已憧憬起他的婚事来,和其余忙得焦头烂额的进士同僚,交谈问礼,但也并未深交。
自翰林院出后,天街落了小雨,春雨如酥,不冷也不大,柔如轻抚。
宣珏懒得打伞,忽听得马蹄由远及近,回头一看,戚文澜骑在高头大马上,对他挤眉弄眼道:“早啊,探花郎。”
若非天空昏沉,此时应是正午中日,不早了。
宣珏拢袖静立,猜到戚文澜是心情不错,来耍人来疯的,便笑问:“小赚几何?”
“我算算啊。”戚文澜假模假样地掐指虚算,“三万两吧,够近两年的军旅花销了。”
他兴冲冲地跳下马,道:“你也就万开骏的位次预料错了,别的一模一样。”
宣珏语气淡了几分:“万阁老糊涂。”
戚文澜对朝堂弯弯绕绕头疼,一挥手:“走着,兄弟请你喝酒?”
“不了,改日。”宣珏道,“长姐归府探亲,今儿回家用膳。”
戚文澜只能放人:“哦好的。你的那份我过几天送去你家啊!害,虽然我是净得三万两不错,但其中八千都是谢重姒的私房钱,还怪不好意思的。”
宣珏猛地顿住脚步,抬眸轻道:“嗯?什么?”
“她也投注了呗,但不跟着我走。”戚文澜明显在幸灾乐祸,“我都说了两三遍,跟我押你探花,她非不干,要押你第一。啪,就很快啊,咕咚一声——钱没了。”
宣珏没说话,复又垂下眸,眸光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戚文澜继续自顾自地道:“不过我姐提醒我,去谢一下她,说殿下是看我说要充军饷,故意让着我的。你说,这八千两,我是不是该还回去啊?”
“……”宣珏面无表情,“收着吧。”
戚文澜尚在犹豫,宣珏语气冷淡地建议:“殿下若未提及要回,就是赏给你的。”
戚文澜一想也是,有钱不收是傻子,反正谢重姒财大气粗。
多了笔本想归还的钱财,戚文澜欢欣鼓舞的纵马离开了。
留下宣珏被他搅得头疼烦躁,隔了很久,才缓慢地叹了口气。
文澜去年多在东境,挨个山头转悠圈,将匪贼吓得退避三舍后,还截胡过几批东燕的密探,也算忙得不可开交。
没和自己聚过几次,聚时也没提过她。
今日猝不及防提到尔玉——
宣珏有点没回过神。
想这一年半以来,也听过她名号许多次。
尔玉殿下,牡丹之色,文人墨客也好,黎庶百姓也罢,都是口耳相传的道听途说。
他再听这转过不知多少遍的消息,也能当个虚名,过眼云烟。